青昭從未見過師尊這般無助的模樣,一時不知所措,只能先依照她的意思留下。
“那你慢些吃,不要噎著了。”她提醒。
寧殊點點頭,坐回原處後,吃東西的速度放慢不少,但還是沒有松開手,時不時抬頭看她一眼,不過眼中的敵意消去不少,更多的是好奇和困惑。
“你……你究竟是什麽人?”吃完餅,寧殊定了定神,小聲問。
青昭本想謊稱自己是被她雙親派來的,如此,也好讓她安心些。
可她對師尊年少時期的事情所知甚少,五年前她拜師時,師尊已坐上狼族族長之位,有些不該提的往事,亦不會流傳開來。
萬一她的謊話與實情不符,小師尊定會懷疑她與叛亂者是一夥,繼而遠離她。
“我名喚青昭。”她想了想,道,“師從一位無名隱士,一直跟著她在深山修行,不久前才下山歷練,碰巧在此山落腳休息,聽聞你的哭聲,便趕了過來。”
寧殊動了動唇,卻什麽也沒說,只是不安地看著她。
青昭以為她將自己認作人族,忙道:“放心,我也是妖。”
隨聲,她素淨的俏臉上生出白毛,斑斑點點的黑紋隨之附著在白毛上,被烏發遮住的雙耳也變為一雙獸耳。
下一瞬,一頭矯健的雪豹出現在寧殊面前,幽藍色的獸眸溫柔地看著她,毛茸茸的尾巴在她周身圍了一圈。
寧殊呆住了,回過神後,發現自己的手正揪在雪豹的毛上,連忙松開。
白華一閃,青昭又變回人形,坐在她身旁,試探著問:“你為何獨自坐在這裡哭?是誰欺負你了?”
她話音剛落,只見寧殊面色頓變,低下頭去,身體也跟著發起顫來。
“是人族,山下的人族……”寧殊喃喃,“我也不知怎麽會到人族的地界,我什麽也沒做,只是問了一個人……”
她下意識捂住先前受傷的位置,身體顫得更厲害,眼淚奪眶而出。
“我問她……這兒是哪裡,可她突然大叫一聲‘妖怪’,震得我耳朵好疼,接著頭上就挨了一下……附近的人都圍過來,拿東西往我身上砸,還用棍子打我的腿……我、我好怕,就逃走了……他們一直追,我逃到山裡,天黑了,他們才追不上我……”
聽她哭訴,青昭隻覺怒意蔓延到了全身,恨不得立刻殺下山去,將那些傷害小師尊的人族千刀萬剮!
她強行壓下怒火,搭住寧殊的肩,一點一點為她擦乾眼淚,垂眸對上少女通紅的眼。
那雙眼中,有迷茫無措,也有憤怒和恐懼,卻並沒有她最熟悉的恨。
可青昭記得很清楚,師尊每和她提及陳年舊事,眼裡便是含著恨的。
她不禁有些茫然,但轉念一想,此時的師尊剛來到人界,還沒經歷那麽多磨難,心性依舊單純,不然,當時就該將那些傷自己的人全殺了,而不是帶傷逃走。
抱了抱寧殊,青昭溫聲道:“莫怕,如今有我保護你。你若想,我便帶你下山,你同我指認是誰傷了你,我定要他們血債血償!”
她本以為小師尊會面露驚喜之色,怎料寧殊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青昭被她看得一怔,想了想,篤定地補充道:“我說到做到。倘若一整條街的人族都傷過你,我便屠了整條街。”
她才為逝去的師尊屠了狼族,說這話時,聲音淡淡,已將山下的人族視為死敵。
寧殊卻嚇得呼吸都亂了,雙手也不知該往哪裡放。
青昭一頭霧水,以為她擔心招惹更多仇敵,笑道:“你莫怕,我能殺。”
“不、不行!”寧殊連連搖頭擺手,“那些人族很弱小,連護體靈力都沒有的,我、我也可以打他們,甚至殺了他們,但是……咳咳……!”
她說得太急,嘴巴又乾燥,剛說完就是一陣咳嗽,慌得青昭忙去為她拍背。
“不殺不殺,我聽你的!”雖然不知為何要放過那些歹人,她還是趕緊安撫道。
“……但我們、我們不應該濫殺弱者。”等到緩過來,寧殊不忘把話說完,“我聽說人族都很怕妖,或許……或許他們只是將我當作以人為食物的妖獸了。”
“不應濫殺弱者”這話,青昭倒是時常聽師尊提起。師尊好戰,可她從不去掠奪弱小妖族的地盤。
但青昭多少還是有點氣,更想為小師尊出氣,於是又問:“那你想要怎麽處置那些人?”
“我、我還沒想好……”誰知寧殊卻折起狼耳朵,怯怯地看著她。
青昭萬萬沒想到竟是這麽個回答,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她早已習慣聽從師尊的任何命令,即便如今師尊不再是她所熟悉的那個“魔頭”,她依然順從地點了點頭:“無妨,等你想好了再告訴我吧。”
她從寧殊手中接過連餅屑都不剩的油紙包,掐火訣燒了個乾淨,又伸出手:“我去給你打些水,要跟我去嗎?”
寧殊下意識瞧了眼雙腿,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我走得慢,還是留在這裡等你回來吧。”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