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昭嗤笑一聲,並不相信他的承諾。但她想起小師尊不希望自己濫殺弱小,便看向寧殊。
寧殊著實被她剛才那股狠勁嚇壞了,不過被她注視時,還是壯起膽子問男人:“你、你說話算話?”
“我願以心魔起誓!”男人忙豎起手指,“如果兩位大仙肯放我走,我、我複命的時候,就說他們是跌落山崖死的,不是、不是被妖殺了!”
心魔誓是修士之間許諾時的一種言靈,倘若違背誓言,修煉時必定會引發心魔,輕則走火入魔,重則魂飛魄散。
“心魔誓有漏洞可鑽。”青昭出言提醒,“更何況,事已至此,不管放不放人回去,結果都是一樣的。門下弟子若在捉妖時死亡,仙門只會派出更多人,追查弟子們究竟是意外死亡,還是被妖所害。”
說罷,她看向男人。
男人張了張嘴,最終一句話也沒說,偏過臉去,似乎默認了她的說法。
寧殊咬了咬唇,思索再三,對男人道:“我可以放你走,但你要發心魔誓,告訴你的師尊,這兩個人和狼妖同歸於盡了,只有你帶傷逃了出來……明白麽?”
男人一驚,隨後恍然大悟,忙掙扎起來向她連連磕頭,“多謝大仙指點!多謝大仙放我一條生路!”
磕完頭,他立即發了心魔誓,見那頭雪豹沒有動靜,忙一瘸一拐地往山下逃去,頭也不回。
目送他遠去,青昭才化作人形,將那兩名修士的儲物袋和兵器皆收了起來,又掐了火訣,將屍體焚盡。
寧殊小心翼翼走到她身旁,見她沉默,不禁有些害怕,小聲道:“對不起,我放走了您、您想殺的……”
“我名喚青昭。”青昭截住話,“比你大不了幾歲,喚我‘阿昭’便是。”
“好,阿昭!”寧殊忙改口,“對不起,我……”
“不必說對不起。”青昭搖頭,“那人若只是奉命行事,方才也沒有傷你,你放他一命,相當於為我們避免後續麻煩,這沒有任何錯。”
寧殊抿了抿唇,輕輕“嗯”了一聲。
青昭多少還是有點不習慣和她交流。她所熟悉的師尊即便對她十分溫柔,但從沒像現在這樣,做出決定後,還要反覆向她道歉。
她想告訴小師尊,自己並不介意這些,只要是小師尊的吩咐,她都會聽的,可轉念又想到,現下她們隻比陌生人稍微熟悉些,最終還是將這些話藏到心底去。
“我帶你去溪邊洗一洗吧?”她岔開話題,“我的納戒內有乾淨衣物。”
此地應是初夏時,天熱得很,小師尊一身衣服既染了泥汙,又沾了不少血,已經有些發臭了。
寧殊忙點頭。
“那條溪有點遠,我馱你過去。”青昭說罷,再次化出妖身,迎風變為兩人高,伏在寧殊身旁。
等背上一沉,她便放出靈力,護在寧殊左右。
因著馱了人,青昭稍微用了些靈力加持在腿部,使得自己跑起來又快又穩。
她很快感到自己的毛被一雙手揪住,正要安撫寧殊莫怕,忽覺頸子被兩條手臂摟住。
“我名喚寧殊,是北幽妖域的住民,現下只是因為意外誤入人界,以後定是要回到北幽去的。”少女沙啞的聲音響在她耳旁,“若阿昭不嫌棄,我願侍奉在你左右,報答你……”
“侍奉”二字嚇得青昭差點扭了腿,邊維持平衡,邊拒絕:“不必!我只是順手援助罷了。你放心,我不喜獨自遊歷,找到伴了便不會走,你什麽時候想回北幽了,我們一起回去就是。”
“多謝阿昭!”寧殊又驚又喜,聲音竟帶了哭腔,側過臉枕在柔軟的毛皮之中。
青昭笑而不語,很快帶她來到溪邊,尋回水囊,清洗乾淨,重新灌上溪水,遞給她。
這次,寧殊毫不猶豫地接過去,二話不說,仰頭灌水下肚,舒服得眯起眼睛。
趁她喝水時,青昭又拿出一塊擦身用的厚實棉布,洗了洗,擰成半乾。
等寧殊放下水囊,她下意識道:“我幫你擦洗一下吧。”
誰知寧殊驀地紅了臉,捧著水囊,垂頭抿緊唇,半天沒吭聲。
青昭先是一怔,反應過來後,懊惱不已。
她早已伺候慣了師尊,但現下在她眼前的少女才與她建立友誼,怎麽可能答應她伺候自己擦洗?
二人有些尷尬地蹲在溪邊,好在青昭很快就想到了法子,凝靈圍成一圈隔絕屏障。
隔絕屏障可出不可進,在外看不見屏障內的情況,亦不能聽到任何聲音。
凝完屏障,青昭翻了翻納戒,將剛拜師時師尊送自己的衣服拿出來,整整齊齊地放在岸邊石頭上。
衣服雖是普普通通的褐、白二色,但布料質地很好,加之又是師尊當年贈予她的,她直到身子長開了,再穿不下它們,都舍不得扔,始終留在納戒內。
見寧殊的鞋也有多處破損,青昭又取了一雙軟底布鞋出來。
“我把乾淨衣物都留在這,你洗浴完畢後,直接走出來便是。”青昭說罷,將擦身的棉布放在衣服旁,轉身就要走出屏障。
“等一下!”寧殊卻叫住她,“你要去哪裡?”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