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看到樓前懸著一排排紅燈籠,紅帷半遮著窗戶,室內垂下朱紫色紗簾,窈窕人影於簾後起舞,胭脂香粉氣味隨風拂面,青昭眉頭頓時皺得更緊,一把拉回正要往裡走的寧殊。
“這裡是風月之地。”她低聲道。
寧殊一聽,連忙退了幾步。
既然燕九棠已經流連於風月之地,她們自然不會再過去,打消了請客的念頭,回客棧點了兩碗大份的羊肉面,在一樓尋了個靠窗的位置吃完,又回到休息的房內。
“燕九棠喜好酒色。”青昭看著窗外,總結道,“若非偽裝,這兩樣便是她的弱點。”
寧殊也伏在窗邊,看向時不時有客人進出的醉霄樓,輕聲道:“原來人族女子也有好女色的。”
“好男色和好女色無關種族。”青昭道,“只不過人族自古便宣揚陰陽互補、傳宗接代,在這方面的管束較多。”
寧殊點了點頭,托著下巴道:“但我們北幽就不管這些,我還不會化人的時候,聽說過不少女妖和女妖結為合籍道侶的事,怪有趣的。”
青昭只是隨口一提,沒想到她竟會說出這樣的評價,頓時一愣。
“不過跟我講這些事的妖都被娘親罰了,”寧殊沒看到她的神情,繼續道,“娘親說我還小,成年以前可不能聽這些,那之後就沒人敢和我說了。”
聽罷,青昭有些懵。她一直以為師尊厭惡磨鏡之好,才會在那位妖王的宴會上大怒,沒想到是因為這樣。
她遲遲沒接話,寧殊也就沒有往下說,念著娘親恐怕已不在世上,輕歎一聲,收起滿眼的落寞,走到修煉的蒲團上坐下,問道:“阿昭,我能否用打坐代替睡覺?”
“自然可以。”青昭回過神,忙關上窗戶,手中掐訣,調整起室內的諸多聚靈陣。
寧殊向她笑了笑,歉意道:“又給你添麻煩了,可我實在太想早日變強,回到北幽為家人報仇。”
她雖在笑,可眸中卻殺意暗藏,放在膝上的手也微微握成拳。
青昭非常熟悉這樣的目光,在她身邊的蒲團上坐下來,覆住她的雙拳,柔聲道:“不麻煩,你若需要我,我會為你殺了那些叛亂者。”
“不,不一樣。”寧殊卻搖頭,松開握緊的拳,低聲道,“我要親自殺了他們!”
含恨的聲音聽得青昭心疼,忍不住將寧殊擁住,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應了聲“好”。
狼妖少女靠在她懷中,聽著她的心跳聲,頗感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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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燕九棠一整日都沒有來。
青昭隻當她仍在溫柔鄉享樂,陪著寧殊修煉了一整天,直到夜幕降臨,才與寧殊一起出門,去隔壁房間瞧瞧燕九棠回來沒有。
誰知她還沒敲門,門先自己開了,燕九棠走出來,見門口站著一高一矮兩妖,她不由得怔了怔。
“二位這是怎麽了?”燕九棠讓開路,想請她們進屋說,“莫不是有事相求?”
瞧見她的妝容,青昭愣住了。與前日相比,現下的燕九棠眉間多了枚鮮紅的花鈿,眼尾以朱紅勾了上翹的眼線,右眼底下還點了一顆淚痣,即便發飾和衣裙都沒變,她也莫名感覺此女妖豔了許多。
好在青昭反應快,回過神便客氣道:“沒什麽,只是想請燕道友吃頓飯,卻怎麽也找不到人。”
“啊呀!瞧我只顧著自己玩了!”燕九棠恍然大悟,順手把門關上,笑道,“去哪兒吃?”
“還在對面的聚鮮閣。”青昭道,“那裡的菜肴不錯。”
“燕姐姐這般打扮,是和人有約嗎?”寧殊問。
“倒也算不得有約。”燕九棠邊往樓梯走,邊大大方方道,“只是聽聞醉霄樓有位姐姐善彈箜篌,便想著能不能見上一見,給她留個印象也好。不過那只是個消遣,還是和二位共用晚餐比較重要。”
“醉霄樓是什麽地方?”寧殊故作單純地問。
燕九棠又“啊呀”一聲,有意瞥了青昭一眼,擺擺手道:“不可說不可說,小殊妹妹還太小了。”
見她背過身下樓,青昭和寧殊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出了茫然。
畢竟去風月之地享樂和單純尋人聽曲是兩回事。
三人一起到了聚鮮閣,青昭要了一處僻靜的雅間,將招牌菜全點了一遍。
“青道友真是大手筆!”小二走後,燕九棠誇道,“若是能有幾壇好酒,再將上次那兩位姐姐請來彈琵琶唱曲,就更好了。”
她不是小師尊,青昭自然不會慣著她,就當沒聽見,自顧自低頭喝起茶。
倒是寧殊忍不住問:“燕姐姐,你究竟是想聽曲,還是想見美人啊?”
“美人”二字從她口中說出,驚得青昭差點被茶水嗆住。
“這個嘛,要知道美人配好曲,才是最好的。”燕九棠卻笑起來,看向青昭,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你們北幽的小孩兒竟然這般放得開嗎,問這些也不會臉紅?”
青昭無言以對,她也沒想到小師尊居然真能面不改色地問出口,但她剛看向寧殊,就見少女兩頰染上緋色,一雙眼睛無辜地眨了眨,反問燕九棠:“燕姐姐,是我問的事有什麽不妥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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