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認真的嗎?!”寧殊愕然問。
“我為何要對你說假話?”青昭失聲笑道,“即便父親蘇醒,叫我留下,等阿霙成長起來後,我也會離開。”
她早已習慣待在寧殊身邊,沒有寧殊的地方,即便是她的家鄉,也無法填補她內心的空落。
或許是這番話讓寧殊驚得不輕,青昭等了一陣,也沒等到她再說話。
青昭想了想,主動道:“我今日還想起了一件舊事。”
“什麽事?”寧殊果然接過話。
“我為阿霙煉製辟谷丹時,在百草殿遇到了我的三叔。”青昭道,“當年寒英城破時,便是他將我保了下來。”
她將自己想起的事都與寧殊說了一遍,遺憾道:“可惜我現下沒法向他道謝。”
“阿昭,你不覺得奇怪嗎?”寧殊卻反問她,“他身為百草殿的主人,想必深諳醫藥之道,就與右護法舒苓真一樣,應當是整座寒英城內醫術最高明的妖。為何他會對你父親的情況無動於衷?”
青昭一怔,脫口道:“許是因為他與我雙親相處不太融洽,母親和小姑姑都不信任他,便不會將父親的情況如實告知……”
“這不應當。”寧殊道,“若你三叔只是個藥房管事,不知情也就罷了,可他是百草殿的主人!”
她一再強調這個身份,倒是點醒了青昭。
“你提醒過我,無論如何都不要相信陸暮,不管她表現得有多忠心。”寧殊繼續道,“如今我也要提醒你,感恩歸感恩,但該有的懷疑也不該落下!”
青昭心中一凜。
“你說得對。”她沉聲道,“是我欠考慮了。”
“現下,其實我有些不太妥當的想法,你若想聽,我便說。”寧殊道。
“你說吧。”青昭忙道,“我聽著。”
“如果韓無屙和顧楚歌是同類人,醫藥雙絕,在外名聲極佳,行惡後誰也不會懷疑到他們頭上。”寧殊頓了頓,“那麽當年你會失憶,既忘卻過去,也忘卻所習的諸多法術,當真是自發遺忘嗎?”
青昭聽得一愣一愣的,此事屬實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滿腦子都是三叔當年救了自己一命,卻並沒有想過還有可能是三叔害得自己失去記憶。
“還有,慢性的毒需要長期接觸才能起效,除卻飲食,便是下在每日必須服用的湯藥內。”寧殊冷靜分析道,“如果膳房查不出任何嫌疑人,你不如去查一查百草殿。”
青昭定了定神,應道:“明白了,我明日一早就去查。”
“不急,這幾日你先適應那邊的生活,有完全準備之前,不要打草驚蛇。”寧殊卻道,“昆吾宮在北幽也有些暗樁,我先去問問燕姐姐,看看能不能徹查韓無屙。”
青昭馬上道了聲“有勞”,耳中卻鑽入一聲歎息,她的心頓時被這聲歎息揪起來。
“我真不該放你走。”寧殊小聲嘀咕。
她著實沒想到,這時的寒英城竟是如此糟糕的爛攤子。
青昭聽出她的失落與懊惱,忙試圖轉移話題:“等我回來了,你想關我多久,便關我多久。”
寧殊沉默了一會兒,幽幽道:“看來你已經和阿霙交流過了。”
青昭:?
她一時還想不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就聽寧殊笑起來:“那我先拜托燕姐姐打製一個大籠子,等你來了,便將你關進籠子,放到眼前日夜看守,寸步不離。”
青昭:??!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麽怪話,驚得慌忙道:“我不是要籠子!我……”
“我知道。”寧殊截住話,聲音驟然變輕,“你要我。”
她故意壓著聲音,青昭的傳音珠一直在耳旁,頓時覺得她就像正伏在自己耳畔,對自己說悄悄話似的。
偏偏這悄悄話,恰好是她的心聲,是她一直不敢說出口的願望。
調整了許久的呼吸,青昭才肯定地道:“嗯,我要你。”
“再說一遍。”寧殊道。
“我要你。”青昭順從地重複。
“我還要聽。”寧殊又道。
“我要回到阿殊身邊。”青昭邊捂著自己心口,邊柔聲道,“日夜相伴,寸步不離。”
“你這不是挺會說的嘛。”寧殊笑道,“我喜歡聽,以後阿昭多說說這些話,好不好呀?”
青昭隻覺自己再多說一句,心臟就要從胸腔裡蹦出去了。她只是仗著寧殊不在面前,才敢傾訴心意,不然,不管寧殊怎麽引導,她都不願說。
但即便心裡打了一萬遍退堂鼓,青昭嘴上依然應得漂亮:“阿殊想聽多少,我就說多少。”
“那就下回再說吧。”好在寧殊沒有繼續讓她說,“趁天色還早,我先去尋燕姐姐和右護法了,也好早些給你答覆,讓你心安。”
青昭已經徹底昏頭了,與她道別後,便匆匆走出靜室,又走出醉雲軒,來到一處無人會經過、又積著厚雪的角落,化為雪豹,一頭扎進雪堆裡。
她感到渾身上下都熱,臉上發的燙不知是幾時燒到了底下去,令她既難受又欣喜,唯有冰冷刺骨的雪能讓她恢復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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