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個計劃還是太冒險了。”燕九棠歎氣道,“但坐擁上古靈脈的寒英城實在過於誘人,加上他們恰好也需要以儆效尤,青昭又能回去認親,不趁這時候攻打狼族,再遲幾年可就真沒多大勝算了!”
寧殊“嗯”了一聲,捂著已經涼掉的茶杯,對她道:“那就依你母親所說,再稍微等等吧。”
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悲劇重演了。
送走燕九棠,寧殊獨自去梅林練劍。
她這兩年都在昆吾宮借住,已有了屬於自己的本命靈劍“千涉”。千涉劍舞時,恰逢薄雪自枝頭紛落,呼吸之間,劍氣輕輕托住飄下的花瓣,一式演練完畢時,那花瓣還被劍尖穩穩托著,未曾落地。
寧殊抹劍時,順手將花瓣捏起,放在鼻下細嗅。
她記得青昭十分喜愛梅花,每逢梅花開,便會折些放在房間裡,花有全開的,也有才是花苞的,以水靈力護著細心照料,大約能維持幾個月的花期。
青昭離去時,並未將寢殿內新折的梅花帶走,寧殊自然也不會動她留下的東西,但每逢進寢殿嗅到梅花幽香,或是來梅林練劍時,她總會下意識想到青昭。
阿昭如今在做什麽?獨自回到闊別已久的家,可有孤單寂寞?
她將傳音珠取出來,放在掌心細細摩挲一番,卻並未主動與青昭聯系。
“我已經長大,不能再依戀阿昭了。”她心想,“阿昭如今定然也忙得很,若不是太過想念,盡量不要去打擾她。”
可她們在一起生活了那麽久,又心意相通、互相愛戀,她怎能不想呢?
她想快些奪回族長之位,想快些長大,想將阿昭從寒英城接回來,想與阿昭成婚,想盡情地欺負阿昭,或是被阿昭欺負。
然而有些事終究只能耐心等待,不可心急。
練完劍,寧殊回到寢殿,打開衣櫃,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件素色華服,抱在懷裡親昵地蹭了蹭。
那是青昭與她初見時穿的衣服,盡管青昭再三強調過它的不吉,寧殊依然將它留在身邊,心不寧時,便會取出來抱一抱,就好像正抱著青昭一樣。
她好想她。
-
半日過去,青昭趁著小豹子去吃午飯,留書一封,叮囑她繼續修煉,自己則去百草殿,打算煉製一爐適用於她的辟谷丹。
她很清楚,辟谷之前,自己的胃口大得可怕,因而初學辟谷時屢次失敗,哪怕吃辟谷丹也無用。直到燕九棠來訪時,帶了舒苓真新研製的辟谷丹,才讓她安然度過那段艱難的日子。
抓藥時想到舒苓真,青昭腳步一頓。
若她沒有猜錯,父親的病應當是由毒造成,有些慢性的毒會下在尋常的食物或飲品中,吃幾回不會有什麽,但長年累月食用,毒素在體內堆積,一旦發作,便無力回天了。
她自己只會最簡單的治療術,拿奇毒沒有辦法,可舒苓真見多識廣,若能請她來為父親診脈……
“這不是我的大侄女嗎?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身後忽然傳來一道男聲,陰柔細膩,聽得青昭眸光猛然一變,轉身便對上一雙狐狸似的桃花眼。
“韓昭見過三叔。”但她面不改色,含著笑意從容向對方行禮。
此妖名喚韓無屙,她自幼便不太喜歡這位三叔,倒不是因為韓無屙有多陰柔嫵媚,不像豹妖,反倒像狐狸,只是一直覺得他與爹娘不太合得來,內心多少有點抵觸。
可那日寒英城破時,卻是三叔將她抱至一處地道,一遍又一遍為已經精神崩潰的她念靜心咒,反覆叮囑她一直逃,莫要回頭,她才得以活了下來。
如今再見到當年的救命恩人,青昭一時有些不知該怎麽面對他。
她本應向韓無屙道謝,可如今卻連一聲“多謝”都無法說出口。
“免禮。”韓無屙笑道,“小菀回來便告訴我家裡多了個孩子,你瞧著倒確實是比那‘小魔頭’順眼多了。”
“不敢,晚輩只是因著年長經歷多了,才成了您看到的模樣。”青昭搖了搖頭,拉開身旁的抽屜,隨手抓了一把藥,便知幾斤幾兩,放入手中的藥盤。
韓無屙便是這百草殿的主人,見狀,他好奇地看向青昭手中的藥盤,捏了些藥材嗅了嗅,輕咦一聲:“大侄女為何親自給辟谷丹挑藥?”
“小魔頭……阿霙胃口太大了,我怕她辟谷時不適應,便想著煉些當年用過的辟谷丹。”青昭如實答,“一會兒還要借百草殿的丹爐一用。”
“你隨意取用便是,不必告訴我。”韓無屙笑道,“那小魔頭雖然脾氣很壞,到底還是容易討人喜歡。”
青昭猜到他指的是自己與韓霙的關系進展太快,但她無法說出其中緣由,也跟著笑道:“阿霙很乖,我很喜歡她。”
說罷,她才感覺這話別扭得很,不過韓無屙倒是沒有再問,告訴她丹爐在哪裡之後,便自顧自離開了。
青昭稱好藥材,煉完辟谷丹,已是黃昏時分。回醉雲軒之前,她去辟寒殿拜見了母親,詢問過明日要做的事後,帶著許多卷宗出了門。
她回來時,卻發現韓霙仍在靜室內打坐,但面色已十分難看,額上還沁出細汗。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