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周圍這次是真的寂靜無聲,除了呼嘯的風聲外,連一絲半毫的雜音也沒有。更別說得到回應了。
人都去哪了?車隊的其他人呢?
除了她以外,還有沒有活人?
“姐姐……”她顫抖著,再一次呼喚。無神的眼神來回逡巡,驚慌的嗓音摻合強烈的期盼與渴望,深切的依賴顯而易見。
一聲聲抽噎短促而慌張,霍師兄身死之後,支撐著她的那股氣瞬間散了。莫青溪雙腿發軟,回想起方才絲線割斷頸骨的“哢嚓”聲,連帶頭顱砸到地上的悶響,整個人再也站不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姐姐,姐姐,你在哪兒啊……”
小瞎子有點委屈,眼眶發酸,感覺眸子裡的那股熱意又要湧出來了。
如果太女將她一人扔在這樣危險的地方,是為了鍛煉她,逼迫她心狠起來,學會殺人。
那她現在已經把人殺死了,為什麽姐姐還是不肯搭理她?
剛殺過人的小瞎子,跪在無頭的屍體面前,期期艾艾說話的姿態像極了懺悔。但事實的真相如何,地上沉睡的屍體如果此刻還有感知,看著這淒慘的一幕,估計只會覺得荒謬絕倫吧。
太女好整以暇環著雙臂,腳邊就是霍師兄死不瞑目的頭顱。她原本還想再看看,把小瞎子放在這種環境下,她會再做出些什麽來。
例如,她摸索著前行,被車隊其他人的屍體絆倒?俯身去摸,觸手粘膩冰涼,悚然發現偌大的地方,只剩下她一個活人,她會是種什麽樣的表情?
一邊哭得楚楚可憐,像朵風雨中瑟瑟發抖的嬌花。一邊又能拿著凶器,以傷換命,毫不留情置人於死地。
小羔羊真的,太有趣了啊。
聽著陣陣淒厲的呼喚,太女彎下身子,提起頭顱的頭髮,將他拎了起來。
她剛剛一動,莫青溪立刻從風聲裡分辨出了這點細微的動靜,眸子瞬間轉了過來。雖然什麽也看不到,也只有一點衣袍摩擦的響動,但她好像就是篤定這人是太女。
她驚喜叫道:“姐姐!”
不等太女開口,她就跌跌撞撞跑了兩步,一頭扎進她懷裡。太女手裡還提著莫青溪的戰利品,手遞到了一半,人卻進了自己懷裡。
她張著雙臂,舉著個人頭,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不禁啞然失笑。
莫青溪雙臂緊緊摟著她的腰肢,抱她抱得很緊,好像生怕她再一聲不吭悄然消失。
頭顱滴答往下滴著鮮血,雖然莫青溪也是渾身鮮血,太女仍怕頭顱弄髒了她。想了想,她將手裡的東西扔掉,溫柔揉了揉莫青溪的腦袋,溫聲道:“好孩子,你做得很好。”
劍氣早就撕破了莫青溪身上的大氅,其上的陣法被破壞,無法起到隔絕作用。前後幾次交鋒,霍師兄的血,莫青溪自己的血,將她渾身上下澆了個透徹。
此刻的她簡直狼狽至極,渾身是傷。傷口處的皮肉翻卷,猙獰可怖。□□涸的血漬糊滿,與破爛的衣服黏在一起,動一下就是鑽心的疼。
沒有實力作為基底,魔族一貫強大的自愈力在她面前也失了作用。她為了摟緊太女,雙臂用力,傷口自然再度崩裂,血蹭到了太女身上。
小瞎子痛得瑟瑟發抖,卻緊咬著牙,淚水沾濕了太女的衣裳:“姐姐,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她竭力抑製自己的哭腔,一番話說得斷斷續續:“我以為你對我很失望,你要拋棄我了。”
哪怕之前差一點被霍師兄殺死時,她都沒有像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被拋棄時那般絕望。
太女無奈歎了口氣,說:“妹妹,先松開。”
莫青溪下意識又加重了力道,但既然是太女說的話,短暫猶豫過後,她不甘不願地聽話的松開了手。
她失魂落魄站在原地,虛虛抱著太女,像一隻生怕被主人再次遺棄的孱弱小羔羊,瞧著可憐巴巴的。
隨即,太女主動握住了她的手掌。
“看看你這幅遍體鱗傷的樣子,怎麽把自己搞得這麽淒慘,”她有點無奈,輕輕歎了口氣:“身上這麽多傷,還在流血呢。妹妹,你好歹愛惜一下自己的身體吧?”
莫青溪本來一直思考,今天這一遭突如其來的經歷中,自己的對應能否讓太女滿意。太女嘴上是誇了她一句,可聲音聽起來並沒有太多情緒。
她正在想著自己接下來該如何做,冷不丁聽見這麽一句體貼入微的關心,隨即,太女小心翼翼捧著她的手掌,莫青溪手上的傷口,和深深勒入傷口內的細線,被她以魔氣分隔開來。
不過轉瞬,帶著碎肉的絲線就被魔氣卷出來,速度快到莫青溪還沒來及感覺到疼痛。這可比她粗暴將絲線從肉裡拽出來溫柔得多了。
那手沒有離開,莫青溪能夠用魔識看到,一股魔息順著太女的身體湧出,覆蓋到她身體的傷口之上。傷口仿佛被溫和的柔光覆蓋,持續不斷的疼痛霎時間減輕了不少。
“你身上被劍氣擦出來的小裂口我可以立刻治愈,但那幾道被劃出來的太深了,還得靠你慢慢恢復。”太女收回魔力,安慰般碰了下莫青溪的臉頰。
她拿了乾淨的手帕,仔細替莫青溪擦拭滿臉的血跡。動作極盡輕柔,一舉一動都透著憐惜。
莫青溪乖乖地把臉揚起,任她動作。心裡卻忍不住想,魔氣落到身上,不應該是腐蝕皮肉的效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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