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果不殺人,別人就會殺我,對不對,姐姐。”這句話看似是疑問,她說話的語氣,卻仿佛早已知道問題的答案。
太女輕笑一聲,手掌驀地松開,緩緩往下,親昵點了下她的心臟:“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你如果不想殺人,就只能當成被人所殺的螻蟻。正道冠冕堂皇,整天吆喝著剿滅魔族,除魔衛道,誰不知道他們真正想的是什麽呢?”
她問:“你說,正道為什麽要頻頻與我族開戰?”
這些是王族的必修課,卻是莫青溪不曾接受過的教育。自從發現她無法修煉後,魔族就再也沒有將她放在眼裡。強大的魔將對她視若無睹,無人會跟她討論這些事情。
但前世莫青溪被正道擄走之後,被那些人帶著走過不少地方。偶爾也能從他們的閑聊中,摸清一點被正道那些上位者們掩藏至深的齷齪真相。
她思考片刻,遲疑道:“是為了搶奪咱們的資源?”
太女輕輕一笑,在她身側坐下,沒說是也沒說不是。袖手一揮,那巨蟒分/身瞬息化為黑霧,重新回到她的身上。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去。這句人族的俗語,足以說明他們的目的。在靈界那些宗派看來,咱們整個魔界都是塊荒涼的不毛之地。他們瞧不上咱們的領地,卻惦記咱們魔界獨有的資源。”
她垂下眸子,目光從自己身上華麗的長袍上掃過,忍不住完了彎唇角。千年蠶絲只要一小塊,其內蘊含的強烈的生機,就足以令修道者延年益壽十年以上。放在魔族,居然奢侈到織成無用的衣袍。
“從東邊的火精礦,南邊的萬菱紗,到北邊的寒冰精魄,西邊的無根之土。咱們有什麽,他們就惦記什麽。”
“靈界自認為土地肥沃廣袤,豐富的資源數不盡數。他們是天道的寵兒,而我們是被天道厭棄放逐的罪人,對我族極盡貶低蔑視,可為什麽又偏偏覬覦咱們的東西?”
太女慢慢拂過自己的衣角,語調慵懶散漫:“都說咱們魔生性貪婪,聚集了人性中所有最惡劣的一面。可實際上,論起殘忍無情,論起貪婪無厭,怕是所有魔族加起來,也比不上那些個道貌岸然的正道魁首。”
說話間,有腳步從外面走入。莫青溪聽得正入神,突然來的這人打斷了她的思緒。
這人顯然也聽到了太女后面的話,先對太女行了一禮,無精打采接了句:“靈界那幫家夥就是吃飽了撐的,太能生了。人一多,自家的資源完全不夠分,只能搶別人家的。這群混蛋玩意,光搶東西還不夠,還盯上我族的無上氣運。”
這道女聲莫青溪熟悉又陌生。熟悉是指,畢竟大家從小一起長大,就算再不親近,也不可能聽不出對方的聲音。
陌生則是,算上前世,莫青溪已經有數十年沒有與這人有所交集了。
莫青溪微微垂首,低低喚了聲:“二殿下。”
老二伏慕進來的時候壓根沒有抬頭,睡眼朦朧揉著眼睛。她對這個宮殿的格局十分熟悉,剛抬手打了個哈欠,聽見這道意料之外的聲音。漫不經心抬頭一看,瞌睡瞬間被嚇醒了。
她結結巴巴道:“小、小五??你怎麽在這兒?”
又見太女親昵搭著她的肩膀,兩人的姿態無比親密,忍不住狠狠揉了揉自己眼睛,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錯覺。
莫青溪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倒是太女知道她們之間的生疏,又揉了下莫青溪的腦袋,對伏慕道:“今天找你過來,這件事跟小五有點關系,是小五先發現的。”
屍體大咧咧擺在門口,身上潰散的靈氣任何魔族一眼都能看得出來。伏慕進來時看了一眼,猜想估計又是正道那群老不死的尊者不死心,派了細作過來搗亂。
她猜得八九不離十,類似的事件早年經常發生。也就是太女心狠手辣,將魔族上下清掃得乾乾淨淨,正道派來的精銳子弟一個沒留,損失甚大,這些年他們才稍稍收斂了些。
顯然這幫子人記吃不記打,看太女最近出手少了,魔王再度閉關,以為魔族內部空虛,想要故技重施。
這事兒自有太女操心,伏慕倒也沒放在心上。太女和莫青溪能想到這事兒其下的暗流湧動,她也能想到,只是懶得動腦深思。這件事給她的衝擊,還不如看到太女對莫青溪親昵的態度的衝擊更大。
她想問,又忍住了。伏慕是整個魔族出了名的懶散佛系,雖武力值隻比太女低上一籌,卻懶得爭些什麽,向來唯太女馬首是瞻。
連萬荒試煉這樣要命的大事兒,她都懶得放在心上。一心一意跟隨太女的腳步,安穩做她的左膀右臂。
此刻她最關心的不是別的,她一屁股在兩人下首的位置坐下。視線在莫青溪的位置稍一停頓,莫青溪心中驀地一動,感覺出了那份審視。
但伏慕卻沒有多問,扭頭對太女道:“老大,東邊的事情真不用我跑去查了?”
“我自有安排。”太女輕輕睨她一眼,對她躲懶的性格深有體會。
若不是她強行逼著,伏慕也不會畏於她的威勢,敢怒不敢言,只能不甘不願收拾包袱準備離開魔宮,去魔界東邊探查近來魔力的異常。
現在她收回之前的吩咐,伏慕的喜色溢於言表。
“等老三老四到了,再一起說,”太女轉頭望向莫青溪,看到她白皙側臉上點綴的殷紅傷口。宛如晴朗月色下驀然盛放的夢魘花叢,美得驚心動魄,不由用指腹輕輕蹭了一下。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