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王既死,心臟如何能夠保留這麽久的活力,還不是靠著一條條人命堆出來的?”
“護送之人什麽都不知道,全程被蒙在鼓裡,自以為這次只是一個簡單的護送任務。實際上,他們存在的價值,便是以自身的生機血肉,於悄無聲息中蘊養心臟。”
“他們體內的生機已經被心臟抽取了大半,東西一旦送到,脫離了心臟維持的假象,他們也就活不下去了。他們這群人,本來就是被放棄的棋子啊。”
說著如此恐怖冷血、令人不寒而栗的血腥事兒,太女的語氣倒沒有出現多少波動。可能她本就與那些視人命如草芥的正道大能思維相同,才能輕而易舉猜出他們的想法。
生機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難怪莫青溪先前沒有在他們體內發現異常。
但莫青溪此時沒工夫再考慮多余的事情,隨著秦迎天的靠近,她身上那股夢魘花的香味驟然濃烈起來。
花香極富侵/略性,蠻橫佔據了她的嗅覺,將其他氣味摒之其外。這香味直直衝入莫青溪大腦,香到極致,居然令她的神智出現一瞬恍惚。
她蹭著太女的手掌,不自覺問:“姐姐,你是用夢魘花泡澡了嗎?”
太女手上動作一頓,雖然莫青溪這句話普普通通,沒有暗含隱晦的寓意,可不知為何,她渾身上下突然有些不自在起來。
可能之前她的那個吻,給她的震撼直到現在也沒能散去。
太女的手指稍微蜷縮了下,主動將手收了回來。不露聲色道:“多用了一些,味道還沒有消散。”
莫青溪抬著眸子看她,這雙湛藍的眼睛小獸般無辜單純,沒有一點攻擊性。明明是個瞎子,有一瞬,卻讓太女有種自己心底的情緒全被看穿的錯覺。
但莫青溪彎著唇角,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追問下去,順理成章問出自己一直存在心底的疑惑:“姐姐,夢魘花到底是幹什麽的?”
她已經數次問過這個問題,如此簡單的問題,她鍥而不舍追問,如果太女仍然閉口不言,難免會產生心虛的嫌疑。
太女突然抬手,溫熱的指尖又落到莫青溪的眼睛上。莫青溪始終不明白,她究竟喜歡這雙眼睛的哪裡?一件殘缺的物什,失去了它固有的功能,存在的本身便沒有意義。
如果必須要在眼睛和實力當中選擇一樣,讓莫青溪自己選的話,她寧願親手挖出這雙無用的眼睛,換取一個掌控自己命運的機會。
“夢魘花是一種毒花,顧名思義,它的功效便是可以讓人沉淪進夢魘裡。”太女動作輕柔,耐心摩挲莫青溪的眼睛。
只是這次沒再像之前一樣,流露出半分殺意,“我在試圖以夢魘花,找尋回自己曾經做下的一個噩夢。”
她的動作透出一股令莫青溪毛骨悚然的溫柔,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做出什麽反應,或者說,她甚至已經習慣了秦迎天對自己眼睛的變態的迷戀。
夢魘花的香味嗆鼻,莫青溪感覺自己其他的感官都受到一定影響。這次太女用的量大概太多了,她只是聞著太女身上的香味,就感覺自己的神智不太清醒。
以往被正道折磨的場景,慘烈的一幕幕伴隨虛幻的劇痛,輕易勾起莫青溪深埋於心底的滔天恨意。
她竭力控制身體細微的顫抖,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任何異常:“既然是噩夢,忘了不好嗎?姐姐為什麽想要找回來?”
眼睛上覆著的溫熱停頓刹那,緊接著在她眼角輕輕擦了一下。溫熱手指抹開她眼尾一塊濕潤,留下一點冰涼的痕跡。
莫青溪這才發覺自己的眼睛,不知何時溢出一些淚水。
“我忘了噩夢的內容,卻記得醒來時強烈的不甘怨恨。”秦迎天的語氣輕的宛如一聲歎息,清清淺淺擦著莫青溪的耳際流過。
她笑了起來,接下來的話與莫青溪的想法不謀而合:“我也想知道,我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情緒。”
不甘,怨恨,這種激烈的情緒離秦迎天實在太遠了。莫說她自己,就連莫青溪都無法想象,這樣的情緒如何會出現在強大肆意的她的身上。
太女壓低聲音,聲音忽遠忽近,仿若飄在天邊的雲霧,令人捉摸不透:“你哭什麽呢妹妹,你也有想要卻一直得不到的東西嗎?”
莫青溪的思維已經開始有些遲鈍,慢了半拍,才後知後覺意識到太女的話。夢魘花的香氣散發妖嬈的魅力,像爬山虎的腳,纏住她的理智,順著她的肢體往上攀爬。
腦海裡那些畫面越來越快,場景也越來越亂,無數道聲音重疊交織,正道的侮辱輕蔑,魔族的嘲諷不屑,從她出生至今遭遇過的各種嘲笑,一遍遍放大回蕩。
她的聲音有點啞,一句話沒有經過大腦,本能脫口而出:“我想......”殺了你們所有人。
話起了一個頭,莫青溪渾身一個激靈,猛然反應過來。被壓製的理智重回大腦,將所有負面情緒瞬間擊潰。
她撇開腦袋,身體後仰,試圖避開那越演越烈的詭異花香,後背已然出了滿背冷汗。
莫青溪額角也滲出汗水,身體緊繃,面上表情還算平靜:“姐姐,不要再逗我了。”
太女惋惜歎了口氣,重重揉了揉她的腦袋,如她所願,沒有再過於靠近她,只是嗔怒道:“警惕心這麽強做什麽,難道我還會吃了你嗎?姐姐就是有點好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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