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著濕潤的眸子,這雙眼睛始終望著太女,沒有絲毫偏移。
獵人虛偽的溫情已經穩穩勾住她的心臟,仿佛對於小羔羊來說,獵人就是她的整個世界。她重複道:“姐姐,你在我心裡,也是最特殊的。”
太女的手還按在莫青溪的後腦,莫青溪幾乎貼著她的臉頰,親密比從前更甚。這動作不像安撫妹妹心中的不安,配上莫青溪曖昧不明的話語,反倒更像情人間體貼的溫存。
這是在幹什麽?
小羔羊又在想些什麽?
太女斂了驚色,手從她身上放了下來。夢魘花香味被浮動的空氣逐漸帶走,味道慢慢淡了下去。
她的聲音依舊溫柔,語調輕緩,聽不出任何異樣:“好了,妹妹,你做得很好,現在就先好好休息。今天的戰鬥到此為止,剩下的,放心交給我吧。”
熟悉的魔氣纏繞莫青溪的身體,她身上不深的傷痕開始痊愈。剩下的嚴重傷勢,還是要同從前一樣,要等專門的醫者醫治。
太女已經遣人傳喚醫者前來,有眼色的魔衛不知從哪找來座椅,她攙著莫青溪安穩坐下。
場上還剩下的那位中年劍修,這會兒從魔衛們對太女恭敬的態度中,才注意到場上突然還有這樣一個女人的存在。他試圖看清太女的容顏,卻無論如何都想不出這人到底是誰。
與年輕的弟子們不同,這中年劍修既然能做到長老的地位,多少也是見識過大風大浪。一見如此情形,心中便是猛地一沉。
這人的修為顯然遠遠高於他,刻意收斂氣息,這才讓他之前根本無法察覺這人的異常。
能讓東星城城主的心腹手下如此殷勤伺候,能讓這些桀驁的城主近衛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仿佛怕她怕到骨子裡的女人,不會是東星城的領主。
魔族二王女懶散怠惰的名聲舉世皆知,魔族對她尊敬是有,卻不該如此懼怕。
而不是領主,又能讓東星城這些魔族,以比對領主更為恭謹的態度面對,又怕又敬,誠惶誠恐的人,瞬間與中年劍修心底一個名字對上。
這個答案讓他不寒而栗,這個煞星的名聲響徹兩界,她的心狠手辣百無禁忌,做過的種種事情,那些血腥的道聽途說,更是令他渾身止不住顫抖。
“魔族太女,秦迎天......”
如果是這個殺神在此,中年劍修知曉,今日自己必然死路一條。
太女含笑瞥他一眼:“你聽說過我?”
她想上前,身後突然有隻手抓住了她的衣角。小瞎子面露緊張驚恐,一動不敢動,手死死抓著,滿是依賴,仿佛生怕她離開自己。
她對她的依賴,明顯比先前更多了。
她用上自己渾身力氣的力道,對太女來說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點小小禁錮。太女只要輕輕一拽,就能將自己的衣角從她手中松開。
但她並沒有直接強行甩開莫青溪的手,她還沒有說點什麽,莫青溪反而先反應過來。
她的指骨用力到發白,根本不想松手,又強逼著自己懂事,不能耽擱太女的要事。一點一點松開唯一的安全倚仗,勉強對太女笑道:“姐姐,你小心點。快去吧。”
多可憐的小羔羊啊,明明主人還沒有展露一點心思,她卻覺得自己是即將被主人拋棄的小寵。呆呆立在滂沱大雨中,渾身皮毛被冰涼雨水兜頭澆了個透徹。
甚至還想主動開口,讓她拋棄自己。
想象中的被拋棄的寵物,突然換成莫青溪的臉,太女也能大概想象出莫青溪的神情。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死死扒著她的腿,怎麽踹都踹不開。
“怎麽搞得跟生離死別似的?”她情不自禁輕歎一聲,沒急著走,揮了揮手,魔衛們頓時反應過來,圍攏著中年劍修的人迅速攻上。
中年劍修臉色慘白,心如死灰,即使早知自己死路一條,身為劍修,寧願死在戰場上也不會束手待斃。他奮力迎擊,帶著破釜沉舟的信念,戰場上刀劍碰撞聲再度響起。
太女主動俯身看她,她的手剛碰到莫青溪的肩膀,莫青溪便猛地緊緊抱住她的腰肢。
“姐姐對我太好了,好到讓我惶恐不安。我總怕哪天姐姐突然消失,給我這些好,又把它們全都收回。”
“如果我沒有擁有過,我就不會知道它們有多美妙。可擁有後再失去,無異於讓一個見識過世界五彩繽紛色彩的正常人,突然變成一個瞎子。”
莫青溪說到這兒,聲音夾雜了幾分哽咽,淚水湧出來:“那太殘忍了,姐姐。”
太女以指梳理她的長發,望著柔順的黑發從自己指縫中緩緩滑過,輕笑道:“你不是一無是處的廢物,你與她們想象中的都不一樣。你的存在,也沒有微不足道。”
“你已經向我證明了你的價值,”太女的手稍微收緊,但沒有扯痛莫青溪的頭髮。她垂下眸子,神情隱在陰影裡,晦暗難辨:“你對我,很重要。”
“快點強大起來啊,妹妹。我已經等了太久了。”
這其中的期望,好像又與從前不同了。
如果只是逗弄小羔羊,訓練莫青溪當一個殺人利器。哪怕是虛假的安撫,以太女的性格,也不至於對她說出“對她很重要”這種話。
以太女的實力,放眼整個魔族,除了魔王外,她想殺誰都只是一念之間。她強大且肆意,那些都不過是她的手下敗將,莫青溪的存在與否,對她而言根本無關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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