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力既然未曾發現異常,便一觸即收,不曾對莫青溪的身體造成任何傷害。若不是她的精神力強大,恐怕都無法發現這些隱晦的試探。
一行人簇擁著秦迎天往大殿內走,暗地裡各種探究的視線終於逐漸散去。
她的斷臂魔侍安靜侍立在最邊緣的角落裡,跟她一樣,好似被整個魔族邊緣化。
她垂首側身,恭敬為眾人讓開位置。等她們越過自己,這才來到莫青溪身邊,熟練地為她披上一件新的大氅。
魔族的魔力暴動,在秦迎天破開萬惡之淵的陣法之時已經停止。就算莫青溪的身體孱弱,也不再需要每時每刻都得借助大氅中的陣法,將躁動的魔力隔離開去。
但這畢竟是紅姨的一片慈愛之心,莫青溪衝她淺淺一笑,將大氅仔細攏緊:“路上可還順利?”
紅姨恭敬垂首:“昔年陛下為帶您和太女殿下前往靈界玩耍,特意開辟出的這條通道,至今未能被人族覺察。我一路謹慎行事,順利而歸,幸不辱命。”
這是在外面,人多眼雜,很多話不好直言。莫青溪也就不再細問,將手搭在她那隻完好的手臂上,順著她的指引轉身。
秦迎天的宮殿她已經來過數次,地形地貌早已了如指掌。她沒再看向秦迎天離開的方向,更沒有直接暴露自己盲眼卻能依仗精神力視路的優勢。
封印外層破除,她被封印的力量已經回來足有一半。如今她的實力相比在尚武城時判若兩人。只是目前沒有一個合適的對手同她生死比試,無法讓她準確判斷自己現在的實力,身處何等境界。
方才剛下馬車時,她趁著秦迎天的魔識將她籠罩在內,無人發現她的打量,精神力短暫掃視一圈在場之人的情況。
之前以她的精神力強度,只能看清她們體內魔力在經脈中的運轉路線。同時需要仔細凝神觀察,才能發現其中的薄弱之處。
如今再看,經脈內魔氣的分布情況盡收眼底,薄弱之處在她眼中無所遁形,如大海上的燈塔般醒目。
就連秦迎天,她也不是不能發現一點破綻。
她安靜思索著這些,耳邊的喧鬧倏然靜止。與此同時,紅姨的腳步也停了下來,驚訝喚道:“太、太女殿下......”
下一刻,紅姨的手被一道魔力輕輕揮開。一隻熟悉的溫熱的手掌,代替了她的位置,溫柔搭住莫青溪的胳膊:“妹妹,我先送你回去。”
這群魔族的主事者們今日聚集在這裡,無疑是向秦迎天一一稟告魔族、特別是王城近來發生的大事小事。這次會議,與從前秦迎天帶領王女們商議時還算不同,那時說到底,在場的都是自己人。
如今魚龍混雜,莫青溪不願淌這灘渾水。秦迎天帶她去往萬惡之淵這一趟,已經為她招來無數不懷好意的關注,她自然不想再在這種關頭亂出風頭。
秦迎天明白她的心思,因而不曾強求。魔識將兩人籠罩在內,將其他人的眼睛耳朵都隔絕在外。
她一邊像往常一樣,攜著她小心翼翼往前走,一邊低聲道:“你不想暴露實力,所以我沒有阻止她們。讓她們親身感受一番,她們才會輕視你,忽略你的危險性。”
她在為自己剛才的袖手旁觀做出解釋,此刻說話的語氣,比她的動作更為小心。她的目光落在莫青溪被眼紗覆住的半張臉上,試圖揣測她此刻的心情。
剛才沒有阻止,是不想罔顧莫青溪的意願。現在撇下一大堆人,將重要的大事後推。更是在所有人面前彰顯她對莫青溪的看重。
莫青溪沒想到她居然能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她微微皺眉,捏著秦迎天手腕的手不禁用力,試圖讓她停步,勸阻道:“姐姐,沒必要為了我耽擱我族的大事。”
見她沒有生氣的意思,秦迎天這才不留痕跡松了口氣,安撫道:“我知道他們想說什麽,說來說去,無非都是咱們已經知道的那些事情罷了。”
除了幾位王女口中所言的情況外,她自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她雖離開魔宮,魔宮內的大事小事盡在她掌控之中。她不會僅信她們的一面之詞,幾方情況稍加對比,其中多少真話多少假話,秦迎天自然心知肚明。
她淡淡一笑,輕聲道:“不過是內鬼作祟罷了,風波掀起這麽久,遲遲沒有給出一個結果,或許,她就是在等我回來。優伶尚未上場,大戲如何開演?”
站在秦迎天的地位,她再清楚不過,今日在這兒的這群人中,眾人各自心懷鬼胎。實力讓他們成功躋身魔族上層,可他們生來為魔,總歸是貪婪的。身為魔族,骨子裡淌著的就是向上的貪圖和野望。
對實力的渴望,對其他東西的渴望總是不知滿足。得到了榮耀地位,便想要渴求更多東西。
或許其中真有人憂心忡忡,一心為魔族的安危和未來著想。可這樣的人,真的太少了。
見莫青溪眉頭緊鎖,纖細脆弱的人兒神情嚴肅,滿含擔憂,與她此時單薄的姿態截然相反。明明自己才是一碰就碎的琉璃,偏還擔心一塊頑石的安危。
秦迎天的心軟成了一灘水,聲音不由放得更輕:“妹妹,無需擔心。”
她的笑意更深,溫柔的綿綿細語滴打在莫青溪的心口,嘴裡的話卻是截然相反的血腥:“在咱們魔族,處理事情沒有那麽複雜。咱們一貫信奉簡單直接的粗暴手段,誰敢不顧性命,被人攛掇著主動露頭,殺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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