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刻的模樣，和白日裡那說著“只要你開心怎樣都好”相去甚遠。

　　她一點都不大方。

　　她比任何人都要小氣。

　　冬瑤睡眼惺忪間，好像看到床邊坐了個人，眯著眼睛看清後，笑了笑：“你是起來喝水嗎。”

　　顧時秋瞬息收斂起身上戾氣，聲音柔和：“是不是吵著你了。”

　　冬瑤伸手：“抱抱。”

　　顧時秋淺笑，躺下抱住她。

　　冬瑤縮在她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很快便再次睡了過去。

　　沒睡多久，她便又開始陷入夢境。

　　對此冬瑤見怪不怪，甚至在夢裡打了個哈欠。

　　經過白天和顧時秋的談心，她現在也想明白了，不管這世界上有多少個顧時秋，她喜歡的始終都是那個一次又一次給她感動的顧時秋。

　　哪怕中間出現了一些小插曲小意外，那也不能動搖這個根本，至於夢境裡的這個顧時秋，自己就當夢去看待好了，沒必要深究過多。

　　顧時秋一如既往，一個人站在落地窗前，背影寂寥。

　　冬瑤以往都會和她並肩而站，雖然顧時秋看不到冬瑤也聽不到冬瑤說的話，但冬瑤每次還是會絮絮叨叨的和她說話。

　　可這次，冬瑤沒有過去，甚至離得遠遠的。

　　既然知道了顧時秋和顧時秋是不同的人，那自己就理應避嫌。

　　冬瑤隔得老遠，朝那落地窗前的人說道：“以前我不知道，我以為你就是我原本認識的顧時秋，所以才會接近你追求你，”

　　“雖然我說這話可能有點過分，但我還是要說，我很喜歡顧時秋，你雖然也是顧時秋，但我喜歡的不是你，”

　　“我喜歡的人，是和我存在於同一個世界的人，她對我很好，會給我買好吃的，會照顧我，會給我驚喜，會在危險的時候第一時間護著我，總之總之，我很喜歡她就是了，”

　　冬瑤望著那人背影，歎息一聲，說：

　　“反正你也不記得我了，我們也不存在於一個時空中，這樣其實也挺好，你去過原本屬於你的生活，我也要好好去過我的生活了，”

　　話語頓了頓，冬瑤狠著心，咬牙說完：“我以後都不想再夢見你了。”

　　此話一出，顧時秋猛然回頭。

　　冬瑤一愣，眼睛劇烈眨動兩下，腳步心虛的往後退了一步。

　　但還好，顧時秋只是回頭走至桌邊，拿起桌上的紅酒，仰頭，一口將紅酒全都喝了下去。

　　前一秒還說著狠話的人，見她這麽喝酒，頓時皺了眉頭：“你這麽喝酒傷胃！”

　　顧時秋繼續倒酒，又是一杯一飲而盡。

　　冬瑤眉頭皺的愈發緊了。

　　“咳咳咳……”顧時秋彎腰，劇烈的咳嗽起來，咳得額頭顯出青筋，滿面通紅。

　　冬瑤快步上前，想要拍拍她的背，但手從她背部穿過，根本就觸碰不到。

　　“你看你，都說別喝這麽急了，嗆著了吧。”冬瑤又心疼又惱怒。

　　咳嗽緩和後，顧時秋拿起酒瓶繼續往杯裡倒酒。

　　冬瑤見她這般，頓時氣得直跺腳：“都嗆成這樣了你還喝，你是酒鬼嗎！整夜整夜的不睡覺，還喝酒，你想幹什麽，你瘋了？！”

　　顧時秋倒酒的手停住。

　　冬瑤：“這才對嗎，不要倒了，去休息，去睡覺。”

　　話音剛落，顧時秋繼續倒酒。

　　冬瑤：“……”

　　冬瑤背過身去，不管她了，閉眼，眼不見心不煩，嘴裡不停念叨著：“你又不是顧時秋，我才不要管你，我一點都不心疼你。”

　　她一直重複著“我不心疼你”這幾個字，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直到她再次睜開眼時，她從夢境中脫離了出來。

　　她呆呆望著天花板，一時間竟不知道是擔憂更甚還是松了一口氣。

　　冬瑤想要劃分清楚這兩個人，可又哪有那麽容易劃分開來。

　　理智上她知道這是兩個人，情感上卻又沒法真正意義上的區分開來。

　　在那之後，接連很多天，冬瑤都沒再陷入到夢境中了。

　　她對此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惆然。

　　也許真的不會再夢到她了。

　　她應該會好好的吧。

　　應該，或許。

　　冬瑤不願意深想，因為深想答案必然是否定的，她那種狀態，很難好好的。

　　可冬瑤也沒法幫助到她，就像自己注定會成為植物人這件事一樣，她無法也無力去改變。

　　*

　　這一個月，雨下的極為頻繁，陰雨綿綿，加上溫度過低寒氣又重，待在空調房裡也覺得濕冷難受。

　　雨持續了一下午，時至傍晚六點也還在繼續。

　　冬瑤不出意外的又來到了黑色的虛空中。

　　前幾次來還覺得害怕慌張不安，這來的次數多了，隨著習慣，就算聽不到顧時秋的聲音，也沒那麽的不安了。

　　只是這次等了很久很久，也沒聽見外面有半分動靜，這多少讓冬瑤有些不適應起來。

　　她在黑色虛空裡來來回回的渡步，一會坐著一會躺著一會又蹦躂幾下。

　　好安靜，太安靜，安靜的像是聾了一樣。

　　就在冬瑤情緒接近奔潰之際，她似是聞到了什麽氣味。

　　她嗅了嗅鼻子，氣味越來越濃。

　　“咳咳咳，”冬瑤劇烈的咳嗽起來，“怎麽這麽大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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