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做噩夢怎麽哭了?”顧時秋用衣袖,拂去她眼角淚漬。
冬瑤深吸一口氣,壓下哭腔,展開一個稍顯牽強的笑:“我就是有點想我爸了。”
顧時秋望著她,目光柔和:“從沒聽你提起過你爸爸,”
“因為沒臉提。”冬瑤自嘲道。
顧時秋眉頭微皺,面露憂色。
冬瑤本不想說,一直以來她無論面對誰,都不想說,可當對上顧時秋擔憂的眼神時……
“我高中的時候,很皮很不聽話,不太懂事,面對我爸的嘮叨關心總是覺得煩,趕他,凶他,無視他……”
冬瑤垂下頭,“甚至有時候惡語相向,什麽混帳話都說。”
回憶起這些,冬瑤甚至都不確定自己到底給冬海生留下了一個多糟糕的印象。
“所有在那個年紀的孩子,都和你一樣,調皮搗蛋,叛逆心重,青春期都這樣,”顧時秋輕輕抱住她:“不是你的錯,我想,叔叔也不會怪你。”
冬瑤嗯了一聲,埋在她懷裡,忍住了淚意。
顧時秋輕拍她的背,沒有過多的安撫話語,但只是這樣,就足以讓人感知得到莫大的安慰。
冬瑤:“我從來沒和人說過這些。”
顧時秋:“我知道,說出來就好了,別總憋在心裡,你還有我,我一直都在。”
冬瑤重新竄進她懷中,很喜歡她的懷抱,如果可以,她想一直黏在她身上,好像只要待在她的懷抱中,就可以忘記所有憂愁煩惱,再不開心也能瞬間安心下來。
“顧時秋。”
“嗯,我在。”
“以後,如果,”冬瑤說:“我是說如果,如果你有不開心的事情,也要像我一樣,告訴對方,我也會像你這樣,安慰你的。”
顧時秋:“好,開心不開心都告訴你。”
冬瑤笑了:“那拉個勾?”
顧時秋果斷伸手:“拉鉤。”
冬瑤拍開她的手:“幼稚。”
顧時秋愣了愣。
冬瑤將拍開的手,又拉了回來:“雖然幼稚,但也不是不能陪你幼稚,拉勾。”
顧時秋捏了下她的鼻子:“你啊。”
冬瑤不示弱的學她樣子,也捏了捏她鼻子,學著她語調:“你啊。”
顧時秋輕笑。
冬瑤也學著輕笑。
“你還學。”顧時秋嗔她。
“你還學,”冬瑤吐舌:“就學。”
顧時秋:“到底是誰幼稚。”
冬瑤理直氣壯:“你幼稚。”
*
顧時秋無意間瞥見擺在櫃子上的一個老舊相冊,視線停留在那相冊上很久。
鍾喜梅看到,說:“那個啊,都是小瑤小時候拍的一些照片。”
顧時秋眸色微亮。
鍾喜梅走過去,將相冊拿了下來,拍了拍:“放這好久沒碰過,都落了一層灰了。”
顧時秋視線黏在相冊上,問:“阿姨,我可以看看嗎。”
鍾喜梅遞給她:“又不是什麽稀罕東西,瞧把你感興趣的,看吧看吧。”
顧時秋接過相冊,她確實很感興趣,以至於感興趣到連表情管控都沒能做到,讓人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感興趣。
既然沒能管控表情,索性也就不管那些了,迫不及待的翻開相冊。
映入眼簾的第一張照片,就是幼年時的冬瑤。
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孩,臉頰兩邊是高原紅,穿著大花棉襖,一屁股坐在地上,嗷嗷的哭。
和印象中的那個小孩有些出入,那小孩明明凶的很,可照片裡這人,哭得實在……
鍾喜梅說:“這張照片啊,是小瑤五歲那年拍的,我記得是鬧著要吃糖,可她那會都吃了好不少了,收走了她的零食,她就坐地上嗷嗷的鬧。”
顧時秋嘴角染笑,還以為受了什麽天大委屈,原來只是零食被收走了。
不過轉念一想,於冬瑤而言,零食被搶走了,可不就是天大的委屈嗎。
想到此,顧時秋嘴角笑意漸濃。
翻開第二頁,並不是照片,而是一張發黃但塑封好了的畫稿紙,上面畫著一個穿著廚師衣,坐在搖椅上小憩的男人。
鍾喜梅看到畫中的人,表情頓了頓,但情緒轉瞬即逝。
“這是小瑤畫的,厲害吧,畫這副畫的時候,她才六歲,哎呦,當時畫完這幅畫,她爸啊,拿著這畫去鄰裡街坊那統統炫耀了一遍,一口一個生了個天才畫家,可把他牛壞了。”鍾喜梅笑說。
顧時秋目光定定落在畫紙上,隨即,視線瞥向桌上擺放的,冬瑤剛畫完的一幅畫。
相冊裡畫的是肖像畫,而冬瑤剛剛畫完擺在桌上的畫,是一碗小龍蝦。
一個是人像,一個是食物,風馬牛不相及,可顧時秋卻看出了幾分不對。
她雖不擅畫畫,但從行外人的人眼光來看,冬瑤六歲時畫的人像,和她二十四歲畫的小龍蝦,畫風,很像。
六歲到二十四歲,跨度這麽大,畫畫的習慣風格居然能毫無變化?
鍾喜梅指著那畫,說:“你說她畫畫沒天賦吧,她六歲就能畫出這水平,你說她有天賦吧,把她送畫畫班去學,險些都被老師勸退了,畫的那叫一個差,別的小孩學一個小時能會的東西,她學一天都不見得能學會,笨的哦。”
顧時秋挑眉:“阿姨的意思是,她畫完這幅畫後,就再沒畫出來過這種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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