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場的大燈通明，今天沒人踢球，中間的草地布滿情侶，相互依偎肩膀，你一口我一口的嘬著嘴。

　　宋垚把喝了一半的飲料揣進褲兜，兩隻手一撐就上了雙杠，知茗沒她這種本事，只能乖乖的站在旁邊。

　　“剛剛在宿舍，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宋垚對不起。”再一次跟她鄭重道歉。

　　“不要緊，我沒生氣。”宋垚在單杠上晃著腿“像你這樣的乖乖女，這種反應能理解。”

　　乖?知茗目光一怔，嘴角勾出諷刺，這個字在自己這裡早就不適用了，從偷改志願的那一刻，自己的字典裡就已經沒有這個字了。

　　“你是怎麽知道的?”

　　“什麽?”

　　“就...我喜歡岑易...”

　　“我又不瞎。”宋垚瞥了她一眼，哼道:“你每次一看她，眼睛就發光，人家說幾句話，你臉紅的都要滴血，成天黏在一起，就差穿一條褲子了....”

　　“...我哪有?”知茗反駁，自己明明...明明掩飾的很好啊。

　　“怎麽沒有?跟個小媳婦似的岑易長岑易短，而且...我要是沒猜錯，這兩天你們是不是鬧別扭了?”

　　“你又知道??”

　　“你都快成望夫石了，我看破不說破而已。”

　　“看破不說破，那你現在說破幹什麽?”

　　“能幹什麽?”宋垚從杠子跳下，拍了拍褲子“怕你想不開啊~~”

　　“怎麽會...我不是那樣的人。”

　　宋垚扔去一個眼神:說實話能死???

　　“好吧好吧，我承認...我是最近有點鑽牛角尖...”知茗點點頭，又搖搖頭“但是...我已經在想辦法解決了...我...”

　　“什麽辦法?做題啊?”宋垚撇著嘴，滿臉無語“你以為你是聖人?在知識的海洋裡淌一圈就能忘我?別逗了...”

　　“有用的！我高三就是這麽過來的——”

　　話落，兩人都愣了——

　　宋垚沒想到知茗會自爆，知茗也沒想到自己蠢得能把底兒都掀出來。

　　算了...反正都被拆穿了，也不在乎這一點半點的——

　　“是，我高中就喜歡她了，高三一整年都是這麽過來的。”

　　“哦....那你早戀啊~~”

　　“我早什麽戀?我頂多暗戀，你那才是早戀呢。”

　　“那你比我苦，你都沒得戀。”

　　知茗長歎了口氣——

　　“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能啊。”宋垚收起剛才吊兒郎當的樣兒，轉而正視知茗“別寫了，你就算把自己熬死，岑易也不會從數學題冊裡蹦出來，高中跟大學不一樣，你越壓抑越克制，就越痛苦，我是過來人...你得信我。”

　　知茗眼睛發酸，除了壓迫自己，她想不到別的辦法了——

　　“那我怎麽辦?”

　　“認同。”宋垚一字一頓認真道:“你首先要認同自己，要明白喜歡同性沒有錯。”

　　長久以來的教育跟環境，都在告訴知茗做一個循規蹈矩的人，所以即便在發現自己喜歡女生後，她也不敢表明心跡，因為她在心裡從不認為這是對的，此刻的宋垚看穿了她。

　　“曾經由男人來決定女人該不該受教育，曾經由白人來決定黑人該不該活下去，如今卻由異性戀來決定同性戀合不合理，這難道不荒誕不可笑嗎?”宋垚向遠方眺望“如果連你自己都不認同自己，還指望誰來認同?”

　　大道理誰不會說，可真的實踐起來談何容易，況且在感情世界裡從來都不是一方傾其所有，就能得到另一方相等的回應。

　　“光我認同有什麽用?也得對方一樣認同才行啊。”

　　“她不認同嗎?不一定吧...”宋垚眯了眯眼“我感覺岑易也不是不喜歡你?”

　　知茗的鼻尖都滲出汗來，心裡開始咚咚的打鼓——

　　“你...你別胡說...”

　　宋垚嘴角勾起“想知道有沒有胡說，試試不就行了?”

　　“....”試、試試??

　　“知茗，你相信磁場嗎?人與人之間是有引力的。”

　　什麽是引力，向上向下還是向左向右，知茗猜不到也想不懂...但有一點能肯定，今晚又要失眠了。

　　——

　　翌日

　　知茗頂著黑眼圈，上一秒剛閉上眼睛，下一刻就被鬧鈴吵醒，連著幾天都休息不好，人又不是鐵打的，誰能受的了?她現在還能照常起來上課，已經算是不錯了。

　　剛從衛生間洗漱完，出乎意料的事就發生了——

　　岑易來了，提著一兜早飯，目光對視的瞬間，一股無形的尷尬悄無聲息在兩人中間滋長開來。

　　“我買了早餐，來吃早餐。”

　　岑易把袋子解開，並不那麽嫻熟的招呼。

　　於丹丹有晨讀的習慣，很早就走了，宿舍裡只剩宋垚，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這麽寬敞的走道，竟然不偏不倚在知茗肩上撞了下，知茗往前一傾，目光不解的瞥過去，宋垚卻是一副完全無所謂的模樣，盯著桌上的早餐——

　　“真豐盛啊~~”一口包子一口豆漿，半點客氣都沒有。

　　知茗無語...吃就吃嘛，吧唧嘴幹嘛???

　　另一邊，岑易從單獨的袋子裡拿出煎餅，並且把豆漿插好吸管，她沒說話，但這是給誰的一目了然。

　　宋垚鼓著腮幫子，衝知茗挑挑眉毛，若有似無的眼神，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有。

　　知茗後悔死了，早知道就不自爆了，要不是岑易在，她真想去戳宋垚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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