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修佛是做慣了鴕鳥，給自己拉起的一層保護皮，母親修佛是眼不見心為淨，而他是真的心向佛家，覺得每日只有誦經唱經的時候才能獲得安寧，可他到底心還在塵世裡。

　　蕭燁嘉似哭非笑，心上生出一股酸楚，誠懇說出實話，“為了侄子那可憐的母親。”打開話匣之後，那些話也就越來越順暢了。

　　“侄子自幼和母親不親近，人人都說我肖父，是天生的佛子，連靈隱寺的大師都說我與佛有緣，我便以為我的歸宿是佛，每次母妃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都覺得不自在，仿佛我從一個人人讚歎的佛子變成了叛徒，可我知道這是逃避，我選擇了父王和修佛。”

　　“所有人都說母妃嫁入壽王府是天大的福氣，丈夫是王爺，只有她一個妻子，管家權握在手裡，還有兒子傍身，是上京貴婦都羨慕的人，可事實上呢，丈夫厭惡她，下人欺瞞她，兒子遠離她，府中百十余人，母妃卻有時一天都不會說一句話，前院僧侶們熱鬧地高談闊論，而她只有一身素衣待在那個小佛堂裡才不會被自己的丈夫冷言譏諷。”

　　“我有時候會想，要是我阪依佛門了，父王會不會為我驕傲，和母妃之間也不會那麽僵硬了，可是不會，我佛學學的再好，母妃的境遇也不會改變。”

　　“所以懇請陛下收回成命，向我這樣不孝不義之人，難堪大任。”

　　蕭靈蘊沉默了，若他說自己無心皇位，那她一定治他個欺君之罪，可光是聽聽都覺得壽王妃活得又多壓抑，總不能阻止人家兒子盡孝吧。

　　大童都頗為同情地看了蕭燁嘉一眼，天可憐見的，壽王妃過得不好，他就活得快樂嗎？像安王家裡那兩個無憂無慮的小胖墩才是這個年紀孩子應該有的活潑，這壽王也真是造孽，把一個六七歲的孩子活生生逼成這個樣子。

　　“可你現在又怎麽改變你母妃的境遇呢？”蕭靈蘊見他仍是跪著，心下歎氣，非常擔心自己的形象會不會變成欺負小孩子的大暴君，“起身坐著吧。”

　　“你拒絕了朕，那朕可沒有理由幫你做什麽，壽王不喜歡你母妃是不爭的事實，你總不能拿著劍逼你父親尊重你母妃吧？”

　　蕭燁嘉抿嘴，“我會和母妃交心，想知道她的真實想法，還認不認我這個兒子……我支持她和離，若她還要我的話，我會和壽王府斷絕關系，能取得宗令的支持會容易一些。再難過還能有現在的日子難過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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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昏君妖妃29

　　當他說出宗令的時候，蕭靈蘊就知道這孩子怕是心裡已經有了預案，嫁入皇室的王妃確實不好合離，可事在人為，說實話壽王還真不一定有他的兒子在宗室的人緣好。

　　“你現在七歲，想要長到可以和你父王抗衡的地步，至少要十年，而朕作為可以決定壽王府命運的人，為什麽要幫你而不是朕自己的哥哥呢。”

　　蕭靈蘊不想裝傻，任何人都愚弄不了她。

　　蕭燁嘉小臉煞白，他剛才就已經有了預料，但還是心存僥幸，希望陛下不要遷怒他母妃，可他怎麽也不能應和下當皇太子的話吧！

　　這下進退維谷，隻得再次跪下，祈求陛下寬恕他的罪過，“是侄子鬼迷心竅，妄圖利用陛下的善心達到自己的目的，是侄子罪該萬死，還望陛下莫要牽連母妃。”

　　蕭燁嘉確實個聰明的孩子，面對蕭靈蘊的死亡發問，他卻能另辟蹊徑，不要皇太子之位保平安，還能讓蕭靈蘊對壽王產生惡感，不至於讓壽王傷筋動骨，畢竟他好歹是陛下的哥哥，但至少能改善壽王妃的生活。

　　雖然小心思不少，但還算心誠。

　　蕭靈蘊突然想起一件事來，自她登基以來，壽王禮佛的心就不怎麽純粹了，成天和一群野和尚廝混，佛學有沒有進益她不知道，但壽王府的財政東一榔頭西一棒錘，拆了西牆補東牆，全靠壽王妃撐著。

　　整個壽王府外邊禪意靜心、古樸大氣，其實內裡早已經腐爛到根子了。

　　她之前對壽王府的事不感興趣，只要不謀反，餓死也不關她的事，看蕭燁嘉這表現看來她這個七哥還有別的事，以至於讓親生兒子抓住機會給他上眼色。

　　蕭靈蘊眉目沉沉，盡顯帝王的高深莫測，看著蕭燁嘉惶恐的模樣，輕輕笑了笑，“你很聰明，知道朕的問題不管真假都不能應下，所以不如趁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達成自己的目的，就算在那麽短的時間裡你不會想到朕會察覺嗎？你就這麽痛恨你父王？”

　　“……”蕭燁嘉再次沉默，片刻後抬頭，“陛下可否讓兩位大監先出去。”

　　蕭靈蘊來了興趣：“大童小童你們先退下，朕聽聽燁嘉侄子的理由，小孩子嘛，總有些話是不想告訴大人的。”

　　兩人離開以後，蕭燁嘉並未立即開口，他不斷的呼吸吐氣做心裡建設，但額前、鬢角的頭髮已經被汗打濕，看得出來他處於一種極度恐慌又緊張的狀態，這讓蕭靈蘊微微坐直，收起了輕視之心。

　　“三個月前，父王的一個‘大師’醉酒誤入後院，直奔母妃院子，欲意不軌，若不是我下學去找母妃，說不定還真能叫他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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