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把他扔在那！”一個七八歲的孩子突然哭喊道，“咱們賣了那麽久的東西，好容易才攢那一點錢，我們還沒有去買頭繩買新衣服，沒有吃好吃的，就被他都拿去賭了，憑什麽啊！”

　　這個七八歲的孩子眼眶也很紅，語氣惡狠狠的，“難道以後也要這樣？把我們乞討、賣東西的錢給大哥？憑什麽！”

　　兩句憑什麽似是鎮住了這個往常很喧鬧的小院子，其他人都低頭不語，把決定權讓給宋十一，讓她決定大哥的去留。

　　其實在底層打滾的孩子的心思不比成年人少，像這件事，完全交給宋十一做主，不救大哥，那大哥恨的人是宋十一；救大哥，這錢需要宋十一想辦法，以後再有什麽事找的也是宋十一。

　　蕭靈蘊自然能看得出來他們的想法，她看向頭一直低垂著的宋十一，見她的手顫顫巍巍地垂下來，知道她也是明了的。

　　心下曬然，果然如此，如此松散的人際關系比成年人利益紛爭時更不堪一擊。

　　都說孩子最赤誠，可在不夜城以乞討為生的小乞丐見過這世間最大的惡，又憑什麽要求他們還保留著純真呢？

　　蕭靈蘊靜靜等待著，她本就宋小孩才關注這群乞丐的，他們是良是惡沒和她並無什麽乾系。

　　宋十一低著頭站了好久，久到其他孩子已經散去各做各的事，才抬起頭來，露出精致秀氣的眉眼，艱難地擠出了個笑容，“靈舟姐姐，咱們走吧，他不管我們，但我不能不管他，要是真的救不了，那就救不了吧。”

　　蕭靈蘊默然點頭，她清晰地知道為什麽會發生這一切，接下來會是什麽樣的，但她只是沉默地看著，在宋十一身後站著。

　　她想，她應承了宋小孩一聲姐姐，做的卻不是人事，大抵是個壞姐姐。

　　她想自己應該是想帶走宋小孩的，可宋小孩和不夜城的牽連太深，怎麽辦呢？那就任其發展，最後再斬斷宋小孩和不夜城的聯系。

　　作者有話要說：

　　蕭靈蘊：這一刻，我就是老狗幣！

　　第211章 若有神明22

　　蕭靈蘊拎起宋十一，把她抱在自己懷裡，走出這家院子。

　　在去往賭場的路上，蕭靈蘊問道：“想好了嗎？”

　　宋十一小臉緊繃，身子倒是軟軟的，她環住蕭靈蘊的脖子，整個人都緊緊貼著蕭靈蘊，腦袋蹭蹭蕭靈蘊的臉頰，悶聲悶氣地說道：“想好了。”

　　“我很有錢的，完全可以幫你救人。”

　　宋十一說出了自己的憂慮：“我從前見過被賭場扔出來的人，他們從來都不知道悔改，一次又一次的搜刮家裡的錢去賭，二十二的家裡就是這樣沒的，這次救了大哥，他不長記性，覺得下次還有人救，他還是會去賭的。”

　　她對人性沒有那麽深的見解，但對自己的大哥還算了解，要不然他也不會做出拿一群孩子的錢去賭博的事出來。

　　如果讓他知道有蕭靈蘊兜底，他一定會賴在賭場裡不走，不要相信賭徒改過自新的話，惡俗一點說，他們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宋十一繼續說道：“您是因為我才會救大哥的，可萬一哪一天您覺得我是個麻煩不想管了呢？我不喜歡因為大哥敗壞您對我的印象。”

　　她的小臉揪成一團，私心作祟，她不想天上的仙子被這些俗事所打擾，也不想仙子因為大哥而不喜歡她了。

　　如果說蕭靈蘊對宋十一的喜歡有一百份，那因為大哥的作妖，蕭靈蘊一次次去救人，這一百份喜歡可能會一點點減少，這是宋十一不允許的。

　　說到底，大哥也不是宋十一的責任，沒道理要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娃給他兜底。

　　他們這個院子裡的小孩本就是半路加入在一起的，宋十一本來是城南的小乞丐，白奶奶過世以後她帶著其他的幾個孩子加入了城西的小乞丐團夥，為了不被拋下，努力展現自己的價值，眼看著日子一天比一天好，結果又出了大哥這事。

　　好像他們每一次快過上好日子的時候，總會有人來打斷，告訴她，你這都是不切實際的幻想，你不會有好日子過的，一輩子都該在沼澤裡掙扎不休。

　　宋十一是真的難過，她短短六年的歲月裡總是遇到這樣的事，卻怎麽也不明白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蕭靈蘊頭一次發覺自己是不是過於狠心了，別人家六歲的孩子還在父母懷裡撒嬌，她家的小孩卻過的那麽艱難那麽苦，她明明知道，明明可以出手阻止，明明可以讓宋小孩不那麽傷心，卻還是因為自己的一己之私，任由事情朝著宋小孩難過的方向發展。

　　“小孩，這不是你的事，他的命他自己都不在乎，別人還能替他在乎不成？你才六歲，不必把所有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在我看來，你們那個大哥更應該扛起責任，你可以自私一些，他們都有自己的私心，你的呢？你的私心是什麽？”

　　宋十一看著不夜城一盞盞燈亮起，把蕭靈蘊映照得更加不染凡塵，嘴角墜著一絲笑，整個人像是要融入畫中，萬物都是她的陪襯。

　　她的私心啊，就是想讓仙子永遠陪在她身邊，除此之外，她再也想不到自己還想要什麽。

　　哪怕她還如此年幼，沒有經歷過歲月的鞭打，但已經明了，在往後余生裡，她也會有且只有這一個私心了。

　　宋十一不知道該怎麽說，也不知道該不該告訴靈舟姐姐，她的私心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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