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從口中念出一段誦詞,話音落下,周圍其他人齊齊垂首,發出“長生”兩個音節。
孟以然驀然打了一下抖。
雖然來之前她就有預感,這個禱告會可能帶有某種邪/教性質。但此時看著幾十個老人家齊齊沉溺其中,依舊不免心生寒意。
老者繼續道:“接下來,請各位跟隨我念誦禱告詞。”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專注看著書頁:“遵循長生之神的意念,我們奉薔薇花為神之足跡。泥土為基底,水露為血液,肥料為皮肉,日日照料,月月耕耘。”
他話音剛落,周圍其他人便開口。
老年人的音色大多喑啞,當這些人同時開口,客廳中便回蕩起暮氣沉沉的旋律。
“遵循長生之神的意念,我們奉薔薇花為神之足跡。泥土為基底,水露為血液,肥料為皮肉,日日照料,月月耕耘。”
孟以然大氣都不敢喘,小心翼翼抬頭去看童鬱巫。
兩人對上視線,童鬱巫朝她淺淺勾起唇角。
見貴族小姐沒有糊塗到跟著一起念誦,小白貓暗暗松口氣。
“吾自願立誓,絕不砍伐薔薇叢,絕不毀壞薔薇花。舍我之地,栽種薔薇,世代不休。”
“吾自願立誓,絕不砍伐薔薇叢,絕不毀壞薔薇花……”
“……”
“……”
這些人就這樣,跟隨站在最中心的老者,一句一句重複著禱告詞。
孟以然聽完全程,隻覺得非常糊塗。
這位所謂“長生”之神一切全都與薔薇有關,禱告詞翻來覆去,無非就是在說要好好侍奉街上的薔薇花。好像只要侍奉好薔薇花,教徒們便都能長生。
她突然想起昨天回來時,珍妮跟童鬱巫說過,他們曾經嘗試除掉院子裡的薔薇,卻被周圍鄰居阻止。現在看到這一幕,她完全能理解——
如果這些人不定時舉行像這樣的洗腦禱告會,那確實由不得其他人破壞周圍的薔薇花。
禱告詞又臭又長,但終究有結束的時候。
當老者帶著其他人說完最後三遍“長生”,預示著禱告結束時,孟以然大大松一口氣。
她本以為一切結束,但很快,一位女仆捧著一個金盆從外面進入,一路走到最中心那位老者面前。孟以然探出頭,看到盆中似乎盛著清水,水中還漂浮著幾片綠色的薔薇葉。
老者看著清水,點點頭,突然從袖子裡取出一件東西。
孟以然還沒來得及看清,寒光一閃,老者手腕上出現一道血痕,鮮血淋漓,全灑進盆中。小白貓背上的毛都嚇得豎起,這才發現老者取出來的一片鋒利的刀片。
“以吾之血,奉養長生——”
刀片很快被傳遞給住在童家小樓隔壁那位老太太,老太太重複一遍那八個字,手起刀落,很快也在自己左腕割了一刀。
“以吾之血,奉養長生——”
“以吾之血,奉養長生——”
“……”
刀片在人群中流轉,那句誦詞一遍又一遍響起。
金盆中,薔薇葉子被血打得不斷顫動,原本清澈乾淨的半盆水,已經被血染成濃鬱的深紅。
空氣中,鐵腥味越來越濃,但所有老人臉上卻浮現出亢奮、期待的詭異情緒。
孟以然打了個抖,看向屋外,在看到童家的馬車和守在馬車邊的兩位男仆後,略略放下心。
她咬著童鬱巫袖口,引起她的注意,然後嘗試拖著她的衣服往外拽。
雖然不能說人話,但孟以然相信童鬱巫能看明白自己的意思——
“實在不行趕緊溜吧。”
貴族小姐低頭看她,手指在她背上絨毛間流連,眼底有寵溺,但雙腿卻站得很穩,絲毫沒有想要動作的意思。
刀子從內圈往外傳,速度很快,一點一點朝這個最角落的位置逼近。
孟以然急得不行,甚至都想要張嘴咬一口,好讓童鬱巫清醒過來。
但她到底沒忍心,童鬱巫也就一直“執迷不悟”。
不過幾分鍾的時間,兩人所處的位置完全被血腥味包圍,那把刀和那盆已經血水已經被送到童鬱巫眼前。
“小姑娘?”原本站在最中心的老者站在血盆前,朝身後那位老太太詢問。
老太太點點頭,報出一個地址:“就是剛搬進來那一戶。”
她頓了頓:“我們調查過,她家裡沒有大人,全都死光了,只剩下她一個。”
老者歎口氣:“都是背離長生之神的棄兒。”
說著,他看向童鬱巫:“孩子,別害怕,你積極禱告,神是不會放棄你的。”
他伸出手,遞出那片已經沾染上斑駁粘稠血液的刀片。
“來,向長生之神展示你的虔誠吧,血流得越多,越能獲得神明的青睞。”
童鬱巫站在原地,依舊維持原來的姿勢,沒有動彈。
氣氛開始僵持,站在外圍的人群開始躁動,一邊朝這邊擠過來,一邊竊竊私語嘀咕著不能入耳的話。
壓抑的沉默中,貴族小姐懷中的小白貓突然尖利叫了一聲。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