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她接連失敗,每次睜眼都發現自己還處在這個不太熟悉的房間內。但最後一次,她非常清晰地想象出意識應該經過的路線——怎麽繞過彎路,怎麽越過橋梁和樹木,順著只剩下一條細縫的窗戶進入童鬱巫宿舍……
當她再次睜開眼,視野明顯發生變化,她看到童鬱巫站在床邊,正側頭看著她。
孟以然張口,發出一聲“喵”。
童鬱巫收回目光,什麽話都沒說,俯身上床。
臥室內留著一盞小小的煤油燈,並不亮,映照得房間一片昏黃,正是適合入眠造夢的氛圍。
小白貓完全沒有小睡後醒來的余倦,弓起腰一跳,在空中劃過一段順滑弧度,穩穩落到柔軟的床鋪上。
童鬱巫蓋著被子,沒有動。
孟以然有些奇怪,邁著悄無聲息的步子朝她靠近,一直走到她肩膀的位置。
昏暗中,被子裡突然伸出一雙手,將她按在床上。小白貓嚇了一跳,整根尾巴豎起來。但在聞到熟悉的氣息之後,她又很快冷靜下來,盯著枕上一對幽幽紫瞳,輕聲叫喚。
“喵嗚——”
暗夜裡兩道淺淺的呼吸,加上悅耳的貓喃,能讓人瞬間放松下來。
童鬱巫一手按著她後背,另一只在她兩隻小耳朵上流連,一會兒順著毛捋順,一會兒又捏著軟軟彈彈的耳尖。小白貓非常配合,甚至在她手掌放松時,還會主動扭著小腦袋去追逐她的掌心,信賴與親昵盡顯。
玩了好一會兒,童鬱巫將她抱到枕邊,按著她躺好,隨即率先閉上眼睛。
這是準備要睡覺的意思。
貓咪視力很好,光線不足的環境中,孟以然看著她那張依舊吸引自己的臉,卻突然有些意難平。
她起身,強硬擠進童鬱巫肩膀和脖頸之間的夾縫,接著便毫無道理胡亂蹭動起來。
童鬱巫驀地瞪大眼睛,顯然對小白貓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反應不能。
過了好幾秒,孟以然才聽到她遲疑地開口問:“怎麽了?”
但小白貓自覺還沒夠,耳朵一撇裝出沒聽到的模樣,繼續用力在童鬱巫皮膚上磨蹭。
貴族小姐小姐終於受不住,坐起身,雙手穿過小貓腋下將她舉到胸前,專注檢查起她的身體:“哪裡癢嗎?”
孟以然當然不會回答,沉默中,一根貓毛飄到小白貓鼻尖,她沒有防備,小小打了個噴嚏:“噗!”
童鬱巫揉揉她鼻尖。
孟以然抬頭,憑借敏銳的實力看到底下枕頭、被套、包括童鬱巫那件純色睡裙上,都已經粘上白色的貓毛。貓毛數量太多,有幾根飄在空中仍未選好著陸地點,正繞著主仆倆晃蕩。
她滿意看著自己的“傑作”,面上也不敢表現出得意,怕被童鬱巫看出什麽,隻呆愣愣瞪著眼睛,無辜發出兩聲“喵”。
貴族小姐輕蹙起眉。
她盯著裝乖的小白貓:“為什麽不睡覺?”
孟以然故意回避,低頭用臉頰去蹭她的手,甚至伸出粉色小舌頭舔了舔。
童鬱巫抬起一隻手,打落兩根亂飄的貓毛。
小白貓趁機從她懷裡跳出來。
她坐到被子上,抬起後爪,使勁在身體上抓撓。看那架勢,這動作跟順毛沒有任何關系,純粹就是黑了心要從身上扒拉下來一層皮。見童鬱巫又朝自己看過來,她放下腿,前爪故意踩著三根貓毛,抬頭“喵喵”,生怕對方沒發現。
貴族小姐臉色又黑了些許。
她下床,收掉床褥,不慎熟練換上一套新的。
明理不讓學生帶仆役,但也不會指望這些貴族少爺小姐自己洗衣做飯,所以吃飯有食堂,洗衣則是每日固定有學校專職員工來提供服務,當然,需要花上一點小錢。
如果貴族還挑剔,則會有專門的工作人員將他們的髒衣物送出去,由各家仆役自己負責清洗,然後再送進來。更有甚者,用髒就扔,反正有用不完的新衣新被。
童鬱巫目前就是這樣,有人把東西送出去,由住在薔薇街的珍妮和梅麗負責打理,然後在合適的時間送回。跟別人家的孩子不同,愛乾淨的貴族小姐換下的衣服、被褥很少有髒的,主要都是小白貓在全權負責添亂。
可憐的貴族小姐還不知道今晚的小白貓就是故意回來討債的,當她抱著一床新被子回來時,在褥子上滾過幾圈,累得氣喘籲籲的小白貓“蹭”一下坐好,乖巧無比卻又毫不心虛。
童鬱巫定睛望去,原本乾乾淨淨的新被褥上,果然已經重新被白色貓毛佔領。
孟以然爪子下按住一根,撥來撥去玩耍,還不忘抬頭“喵喵”,邀請她過來一起品鑒。
貴族小姐在床邊駐足很久。
終於,她把被子往床一放,伸手掃掉上面數量還不算多的貓毛。
小白貓抬頭想要抗議,被她用手臂摟住,死死困在胸前。
呼吸有點困難的孟以然努力昂起小下巴,“喵嗚喵嗚”控訴她的暴力行徑。但童鬱巫選擇全部忽略,拉著被子往自己身上一蓋,躺下後迅速閉上眼睛。
她調整了一下手臂的力道,讓小白貓能夠順利呼吸,但依舊把貓困在胸前,哪都不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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