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我會撐過來,不會辜負您的期望。”她又問:“明天,你還會來看我嗎?”
童任菲看向童鬱巫的目光冰冷冷,簡直要將人凍傷。
她說:“這段時間我都會住在地下宮殿。”
十五歲的童鬱巫聞言,嘴角越發上翹。
但她又說:“但我希望,再也不用見到你。”
童鬱巫愣怔住。
她原本就沒有血色的臉蛋越發蒼白:“……為什麽?”
“童鬱巫……”童任菲捂著額頭,深深歎口氣。
她回到童鬱巫身邊,伸手輕輕貼在她臉上。
這是進入房間後,這個女人做的唯一一個看起來符合母親這個角色的動作。
但她說出口的話卻讓孟以然差點站不住。
“我不需要你這樣的廢物……”女人的聲線莫名溫柔,“你已經浪費我整整十五年的時間,如果你不能長成我想要的樣子,那麽我希望……”
她壓低聲音:“你至少可以為我,死得乾淨一點。”
孟以然必須死死攥著拳頭,才能忍住直接上前給童任菲一巴掌的衝動。
這是童鬱巫的夢境,她照理說不該有任何痛覺,但此時此刻,她非常肯定自己的心臟正在一抽一抽泛著疼。
床上的童鬱巫卻詭異地冷靜下來。
“以前母親都舍不得我死掉呢。”她問,“是因為母親要擁有其他孩子了嗎?”
童任菲勾起唇角,非常愉悅“嗯”了一聲。她說:“你也會祝福母親的對不對?祝福母親,千萬不要再培養出一個跟你一樣的廢物,好不好?”
童鬱巫把手搭到女人摸著自己臉的手背上。
她很平靜地敘述著自己的想法,平靜到甚至有點違和:“不行哦。”她說:“母親只能有我一個孩子。”
童任菲冷笑,抽出手打算離開。
就在她即將脫身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沒預料到的一幕發生了。
瘦骨嶙峋的童鬱巫跟著抬起上半身,突然抓著童任菲的手送進嘴裡,死死咬住她的一根手指。
這一口似乎用盡少女全部的力氣,鮮血霎時間就從她唇間流出,順著下巴流往脖頸。
童任菲驚叫一聲,旁邊的艾文法師皺起眉,輕輕一揮手,童鬱巫整個人就好像受到重擊一般,從床上飛出。
孟以然眼疾手快,摟住小童鬱巫的身體護在懷裡,急得想要掉眼淚。
童鬱巫還有意識,半睜著眼睛,失去光彩的紫瞳靜靜凝視著她。
孟以然鼻子一酸,壓低身體湊到她耳邊:“不要怕,不要怕。這,這只是夢。”
她說著連自己都不確定的話:“夫人在現實中肯定不是這個樣子的……這只是一個噩夢。”
她想起自己也曾做過身邊人變成怪物的噩夢,想起自己也曾做過荒誕到完全沒有邏輯沒有依據的詭夢,拚命想要說服自己一切都是假的,是童鬱巫的幻想,可身體卻抖得越來越厲害。
另一邊,童任菲怒極反笑:“你當人很失敗,當一條狗倒是能咬人。”她捂著流血的傷口,看向管事:“愣著做什麽,馬上執行換血。”
管事回神,打了個激靈應“是”。
他走到孟以然身邊,擺手催促:“趕緊,趕緊把她抱回床上。”
孟以然略微用力,將輕若無骨的小童鬱抱起,送回石板床。
童任菲看了她一眼:“新來的女仆?長得不錯。”她用手指點了一下孟以然:“跟我來。”
說著,她帶著艾文,率先邁開腳步。
孟以然沒有猶豫,直接跟了上去。
三人離開大房間,往深處走,拐了幾個拐角之後,進入另外一間房間。
一進門,童任菲便似笑非笑對著孟以然道:“這麽會心疼人?”她用下巴指了指房間角落一些工具:“幫我處理一下傷口吧。”
孟以然忌憚地瞥了那個艾文一眼,乖巧取回東西,站到童任菲身旁低頭忙碌起來。
童任菲不知為什麽根本沒將她放在眼裡,直接與艾文對話。
“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嗯。”艾文回應。
他站到童任菲身邊,摸了摸她的發頂:“相信我,這一次,絕對不會出現紕漏。”
“我一直都非常相信你,艾文。”童任菲說,“那個廢物沒有魔法天賦,是她自己不爭氣,跟你的魔法研究沒有任何關系。”
她頓了一頓,驀地又問:“可是,你確定真的要用耶基斯家族和我的血液來共同培育嗎?這個家族最高只出過魔導師級別的人物,會不會限制孩子的天賦等級?”
艾文低垂著頭,反問:“你有更好的人選?”
童任菲目光幽幽看向他。
艾文似乎領會了她的意思,抿著唇眉頭緊蹙。
童任菲笑了笑,用沒受傷那隻手環住他的腰身。
“你在怕什麽?”無需男人回答,她自問自答:“怕將來無法對有自己血脈的孩子下手,還是……不想我的靈魂進入有你血脈的軀體裡面?”
這句話似乎說中了男人的心事,艾文沉默良久,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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