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已經走了一陣子後,剛剛那個冷靜自持的嶽總才蕩然無存。
“什麽叫我希望這是我在這裡最後的一頓晚飯?”
嶽宴溪透過窗戶,看著天上泛著柔和鋒芒的月亮,深邃的眼眸中露出大大的疑惑。
“這麽喜怒無常言而無信,怎麽給集團的人做好表率?”
“我一點都不生氣。”
一臉平靜地自言自語幾句後,嶽宴溪拿出手機,在跟禾謹舟的對話框中輸入:“真是莫名其妙!”
但很顯然,就算打了這麽一句話,也不會按發送。
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篤篤篤篤篤篤”戳了幾下,將這幾個字全部刪掉。
爺爺第一次帶她去釣魚的時候就說過,只有保持充分的耐心才能釣到大魚,否則只能收獲一些小魚小蝦。
釣魚啊。
禾謹舟答應跟爺爺出海釣魚,總還是要赴約的。
嶽宴溪鼓了鼓嘴,顯露出與年齡不相符的幼稚,心裡有那麽些許不平衡,還是爺爺面子大。
她看著窗玻璃裡映出的那張——不再稚嫩的臉,距離上一次躲在爺爺身後,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在二十出頭的年紀,才第一次知道什麽是人心險惡,不爭氣地在爺爺面前哭鼻子。
那時候爺爺是怎麽說的?
只需要當個嶽家沒出息的孩子,那便永遠只會遇上善良的人,會有無數送上門來的笑臉。
但若是想走出去,便要學會隨時接受背叛,學會沒有任何負罪感地玩弄人心。
且未來的幾十年都要那樣度過。
嶽宴溪想,禾謹舟大約早她許多年就懂了這個道理。
她用手指描摹著窗戶裡自己的輪廓,唇角無奈地彎了彎,低語道:“你啊,怎麽就偏偏喜歡上這樣一棵鐵樹,不會這一輩子都開不了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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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與嶽老爺子約好的,海釣的日子。
太陽不大,但海邊的紫外線仍是不容輕視,禾謹舟穿著長袖長褲,將皮膚遮得嚴嚴實實。很少有人知道她對紫外線過敏,在太陽下待久了,皮膚上就會成片成片地起疹子。
以往有人約室外項目,她都是能推則推。
好在海風吹在身上帶來一絲清涼,不至於太難受。
只是,整身裝束跟平日裡的優雅沾不上半點關系。
“小禾到了。”嶽老爺子笑吟吟地打了招呼,看得出心情很好。
老爺子頭頂漁夫帽,身上簡單隨意地穿著橘色馬甲和大街上隨處可見的花色短褲,任誰也不會想到這個老頭會是一個叱吒風雲的狠角色。
他看向禾謹舟的眼神十分和藹,仿佛只是在看家中的一個尋常後輩。
但禾謹舟無論如何也不會因為對方此時的慈眉善目,而把嶽老爺子當成一個普通的長輩。
“嶽老爺子。”禾謹舟禮貌欠身,短暫地將遮陽面罩取下來,打完招呼又立刻戴回去。
嶽宴溪是最後一個到的,假模假式地坐著輪椅,戴著一副黑色墨鏡,這也是她唯一的遮陽工具。
或許是因為遺傳基因,她就是在30多度的時候在太陽下曬一天,也還是白得發光,中二時期還因為美黑失敗難過了一陣子。
禾謹舟遠遠看到嶽宴溪這樣出現的時候,感到一絲別扭。
不知是因為自上回從嶽宴溪家離開後,兩個人再沒有任何聯絡,陌生了許多;
還是因為今天的著裝打扮,似乎略遜嶽宴溪一籌。
禾謹舟向來是不服輸的性格,抬頭看了看被雲遮了一大半的太陽,不動聲色地將遮陽帽和面罩摘下來,也換上一副墨鏡。
嶽老爺子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以前一直覺得禾家這個丫頭無趣寡淡得很,但今天這麽一看,倒是有點意思。
“爺爺。”嶽宴溪跟自家爺爺打完招呼,看向旁邊的禾謹舟,禮貌地點了點頭,唇角的弧度也恰到好處。
仿佛沒有任何隔閡,又似乎比之前少了些什麽。
禾謹舟並不是什麽熱情主動的人,自然也是禮貌回以一個淺笑。
潦草地打了招呼,嶽宴溪立刻收回唇角的笑容,指揮著孫特助推她從禾謹舟面前徑直略過,上了遊艇。
禾謹舟微微蹙眉,她看不到嶽宴溪墨鏡下的表情,但剛才那一瞬間,有一些不快的情緒湧上心頭。
這情緒只有片刻,當事人自己都沒有注意到。
作者有話說:
爺爺:看來還是得老將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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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嶽總面子千斤重。◎
十六歲,初秋,葉子由綠轉黃的時候。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紗,照到乾淨規整的木質書桌上,桌面上的紋路像是有生命一般,蜿蜒前行,盡頭,是一張純白色的信紙。
一隻好看娟秀的手一筆一劃地在寫著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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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謹舟:
你好。
你可能不認識我,我叫嶽宴溪。
現在可以認識一下嗎?
從小學畫的人,字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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