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年少時第一個喜歡的人,在心裡的分量,終歸是不一樣的。
“我上來的時候檢查過周圍,應該不會。”被抓了現行的人站得筆直,低著頭,說話的時候不時偷瞄前妻。
禾謹舟無意小題大做,舒展開眉頭:“等下一起走吧。”
“都聽你的。”過去相處模式已經是烙印,離了婚,顧啟堂也沒有刻意改變。
不是誰都能像禾謹舟一樣可以快速舍棄某個習慣。
床上,夾著醫療儀器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動了動。
孫特助:“禾總,顧先生,二位這樣伉儷情深,恐怕對嶽總的康復沒有益處。”
這樣的特助,誰能不說一聲耿直。
之前大都是工作場合碰面,孫特助是個很專業穩重的人。不過他現在這樣,禾謹舟倒也沒多意外,過去一年嶽宴溪帶給她的衝擊足夠多,她的特助能說出什麽話都不稀奇。
“我在外面等你。”這話是她對前夫說的。
人都來了,不讓他們說上兩句,太不近人情。
轉身的時候,她腕上的鐲子碰到了床尾的金屬欄杆,撞得叮鈴鈴的,聽著都讓人心疼。
磕下來點碎末可都是錢。
“禾總這就要走了?”禾謹舟看到孫特助臉上大大方方寫著“為嶽總不值”幾個字。
“希望嶽總早日康復。”她留下句祝福。
廊外安安靜靜的,禾謹舟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裡,站著,也許是在看窗外,也許是在看玻璃裡映出的人影。
一周前,“X社報道,視頻中,疑似知名畫家顧啟堂的男人深夜乘坐黑色賓利來到舟海溪銘小區私人地下車庫,直到第二天清晨才乘車離開。據可靠消息,停留地點是月輝集團總裁嶽宴溪的私人宅邸……”
那是她第一次情緒失控地質問一個人:“嶽宴溪,為什麽,為什麽偏偏是你要給我這樣的難堪?!”
嶽宴溪怎麽回答來著?
——“咱們之間,痛打小三的戲碼,就不需要了吧。”
禾謹舟輕呼出一口氣,白色的哈氣落到窗戶上,模糊了那抹影子唇角的弧度。
***
門開了又關,病房重歸寧靜。
病床上的女人睜開眼睛。
幾個小時前還被下了病危通知的人就這麽醒了,配得上醫學奇跡的歡呼。
“嶽總!你!你醒了!”孫特助沒歡呼,是實實在在嚇了一跳。
“氣醒了。”剛能說話,嶽宴溪吐字有點吃力。
那夫妻兩個來的時候,她是有意識的。
孫特助不知該怎麽接,摸摸鼻子,訕訕地說:“我去叫醫生。”
“等等!”嶽宴溪叫住他,“有沒有禾謹舟要離婚的好消息?”
一腳踏出鬼門關,就隻操心這?嶽總,不愧是你。
“啊,嗯,沒有。”孫特助腳趾抓地,一頭冷汗,生怕老板又被氣暈過去。
他知道嶽總不是個玻璃心的人,但才經歷過生死,現在剛醒,保不準人就變得脆弱起來。
情這一關,古代君王將相有幾個能全身而退的?
小孩子都知道順治皇帝為董鄂妃削發出家的古代八卦,照他看,嶽總,快了。
“叫醫生吧,給我做個全面檢查。”嶽宴溪變得惜命,“我可不能先死。”她說。
遇難閉眼前,嶽宴溪混沌的意識裡,影影綽綽的是一隻套著翡翠鐲子的纖細手腕,那刻最強烈的念頭,還想見手腕的主人一面,否則,她不甘心啊。
死過一次的人,多容易對過往的執念釋懷,活著,不比什麽都強了?
可她就是個圓規,這輩子,隻願意繞著那個圓心打轉。
怎麽轉,都是禾謹舟。
最風華正茂的十來年都等了,還差剩下的日子不成?
耗唄。
最壞不過是看人家兒孫滿堂。
兒,孫,滿,堂。
嶽宴溪看著手背上的輸液針,怎麽就那麽不順眼,一抬手,拔了。
“嶽!嶽總……”孫特助帶醫生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五官一縮,差點左腳絆右腳摔個狗啃食。
誰家姑娘愛好是拔針玩兒啊!
***
禾謹舟做了個夢。
下雨天,沒有傘的窘境,正好碰到嶽宴溪讓她搭了順風車回家。
“小禾主管,你忘了東西。”
“嗯?”
“你掉了這個。”
“這不是我的。”
嶽宴溪攤開的手掌裡是一個小船形狀的書簽,金箔的,很精美的小物件兒。
“那就是我送你的唄。”
為了方便跟站在車外的她說話,嶽宴溪腦袋歪到方向盤上,模樣有點滑稽。
“嗯?”
“拿著吧,又不值錢。”
“謝謝。”
推來讓去,不是禾謹舟愛做的事,那個書簽,大約還躺在哪本舊書裡,也算充分發揮了應有的價值。
有一點讓人在意的,嶽宴溪手背上凸起的血管和明顯的針眼,還有從領子裡露出來的像是住院的人才會穿的衣服。
生著病的人,為什麽在雨天裡瞎晃呢?
滴答滴,滴答滴答。
窗外下起細雨,密密麻麻的,絲線一樣。
禾謹舟睜開眼,夢斷了。
多久遠的事了,那時候,她怎麽就沒點好奇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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