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謹舟很想張口問問,嶽總做事,何時開始半途而廢了?
“你有事想說?”嶽宴溪終於多說一句話。
禾謹舟無言好半晌,說:“沒事。”
嶽宴溪:“沒事,我可就走了啊。”
禾謹舟輕輕吐出一個:“嗯。”
嶽宴溪沒有繼續往前走,而是調轉一個方向,似乎是故意讓人看出她就是有預謀地出偶遇的。
騙騙無知的小姑娘行,騙禾謹舟,這點小伎倆哪可能騙得過。
知道會被看穿,索性也就不打算偽裝,只是和以前不同,嶽宴溪不想在步步緊逼,逼著禾謹舟去看自己的內心,逼著禾謹舟接受一段感情束縛。
這麽明顯地製造機會給兩個人遇見,無非是想看看禾謹舟究竟有沒有那個心。
最近這些天,禾謹舟每每見到她,似乎是有話想說的,可每次問,又什麽都不說。
一點也不像過去遇事果決的那個禾總。
嶽宴溪從未妄圖去改變禾謹舟,卻也想讓她知道,自己也做不到時時刻刻抱著滿腔的烈火去接迎頭而來的冷水,又不是大愛無疆的聖人。
以往嶽宴溪為情所困,無法控制內心渴求的時候,都會去山上的寺裡待幾天,清靜清靜。
可這次,她沒有去聽大師講道,卻反而靠自己尋求到一些平靜與安寧。
或許是這段路走得太過漫長,她以為只要點燃禾謹舟的心,就是旅程的終點。
事實上,這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起點。
人這一生,要說下多少謊言,許多時候,自己都會欺騙自己,又怎麽可能會對另外一個人完全不撒謊。
禾謹舟真正怕的,恐怕從來都不是謊言,不是她多高明的欺騙,而是怕把自己交托給另一個人。
從她認識禾謹舟那一刻,禾謹舟就是這樣的人。
嶽宴溪只是忽然了悟,若禾謹舟這輩子也不向她邁出最重要的一步,即便不是現在,她們也終有一天會成為一對怨侶。
若是隻想要禾謹舟沒有心的軀體,那找個十成十像的人,也找得到。
她想要的,從來都是藏在那個軀體深處的靈魂。
第一次愛一個人,這件事啊,比掌管一個公司難得多。
錯一步的代價,她著實難以承受。
禾謹舟望著那個背影,不知怎麽,仿佛又回到過去被氣得牙癢癢卻無可奈何的時候。
可牙再癢癢,也不想向嶽宴溪服軟,求情。
“嶽宴溪。”
在不知道多少次迎面遇上後,禾謹舟終於主動開口叫住這個名字的主人。
嶽宴溪有一絲恍惚,有那麽一秒,她覺得兩個人穿越了15年的時光,回到那年在高中走廊上預謀的無數次邂逅。
那時候的少女,多希望可以從好學生口中聽到一聲“嶽宴溪”,這是她的名字。
無比想讓好學生記住的名字。
沒想到,一等就是15年。
生個孩子都該開始早戀了。
“嗯?”嶽宴溪看著禾謹舟,認真應了一聲。
禾謹舟在原地靜立許久,最終,開口說:“你把孫特助調走,需不需要安排新的特別助理?”
嶽宴溪怔了一下,回答:“這種事我會自己看著辦,需要的時候,會挑個順眼的放在身邊。”
禾謹舟抿著唇沒有再說話。
嶽宴溪專注地盯了一會面前的人,說:“謹舟如果沒有其他話,我可走了啊。”
還是那樣吊兒郎當,沒有正形。
禾謹舟的眉心從未鎖得這樣深,皺出一個“川”字型,她一次一次陪著嶽宴溪在走廊裡玩迎面偶遇的把戲,那麽狡猾的狐狸怎麽會看不出來?
現在有一個台階放在兩人面前,對方卻怎麽都不肯下,果□□上沒有比嶽宴溪再討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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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了。
禾謹舟坐在窗邊,仰頭望著天上的月亮,今晚懸掛的是一輪十分圓滿的月。
似乎已經有很久沒有這樣放下手頭的一切事情,隻閑散地看著一個靜物,享受片刻安寧的時光。
從集團合並到現在,也隻過去短短兩三個月的時間,卻好像有已經過去幾年的漫長感。
或許有這樣的感覺,只是因為和嶽宴溪之間發生太多事,過去十幾年,都沒在感情的事上有過這樣多的波折。
也是因為第一次,竟有種因為沒有經驗而手足無措的茫然。
禾謹舟以為,她是討厭這些的。
可與嶽宴溪在身邊相比,這些都變得沒有那麽討厭了。
分明是嶽宴溪撒下謊,卻有種她受懲罰的感覺。
不只是心靈,坐在這裡想起嶽宴溪的時候,欲念也像膨脹的火焰,將她整個身體都吞噬進火海。
可這些,她又怎麽好意思讓嶽宴溪知道。
即便兩人現在就住在直線距離一兩百米的兩幢建築裡,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放下面子去主動靠近另一個人。
嶽宴溪之前究竟是怎樣做到的?
她無比好奇。
禾謹舟恍然意識到,在她抗拒感情,抗拒嶽宴溪靠近的時候,對方一直在為她讓步,就連撒謊說自己再也站不起來,也要時時刻刻裝得像一個雙腿癱瘓,行動不便的人,一時興起容易,可付諸行動,將這個謊言延續下去,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尤其讓她那樣晚才發現,光靠一張嘴,又怎麽騙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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