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什麽都不擔心似的。
正這麽想著,嶽宴溪已經帶她來到深一點的地方,眼前是壯觀又綺麗的珊瑚礁。
她還沒有來得及震撼於水底的美,就有一汪魚群順著水流遊過來,宛若在她們身邊翩然起舞一般,幾條魚尾擺動著滑過她的身體。
魚群來了又走,衝擊著每一處感官。
禾謹舟腦中紛繁的思緒都在這一刻靜止,然後消弭。
她閉上眼睛,輕輕撲動腳蹼,任由嶽宴溪牽著她隨便去往哪一個方向。
不管是人還是其他什麽生物,只要真正感受過在水中的自由,或許都會反覆沉醉於這樣的體驗。
禾謹舟早就習慣時刻緊繃著腦內的弦,有許多人等著她出錯,盼著她出錯,哪怕是一個微小的錯誤,都會有人跳出來大做文章,等著吃她的肉,啃食她的骨。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放松。
甚至想就這樣永遠當一條魚,遊往深海。
禾謹舟感覺到背後有東西貼上來,指縫裡鑽進屬於另一個人的手指,自下而上托著她的手掌。
水底沒辦法說話,不過她能通過肢體語言理解嶽宴溪的意思。
該上岸了。
禾謹舟睜看眼睛,抬起頭,能看到打進海裡的光,比起平日裡看到的,色彩要豐富許多,也更柔軟。
嶽宴溪帶著她慢慢上浮,她又繼續閉上眼睛,享受這難得的甚至令人留戀的寧靜時光。
昨天,嶽宴溪問敢不敢把命交給她。
禾謹舟那個時候其實心中並沒有明確答案,把命交給一個人,是一件多危險的事,她向來不喜歡懸崖邊的景色,更遑論和另一個人一起走。
可現在,她似乎以實際行動表明,把命交給嶽宴溪,也不是件難事。
世間的路,也不是非得一個人走才叫勇敢,將自己全身心托付於另一個人,何嘗不是另一種勇敢。
要足夠強大才敢這樣做。
禾謹舟想,她有這樣的資本。
嶽宴溪,有當這個人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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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在一個尋常的周末做了個醒來可惜的夢。
唯有身上的酸痛證明,她們的確在某個遙遠的島嶼上一起做了一些瘋狂的事。
當然,身上的酸痛是因為潛水的確是項考驗身體機能的運動。
禾謹舟倏然陷入反思,究竟是怎麽一步一步被嶽宴溪誆著——加入一場荒誕的私奔。
叩叩叩。
“進。”禾謹舟被敲門聲拉回現實世界。
李秘書走進辦公室,將一束花放到禾謹舟桌上,“禾總,剛剛有人送來一束玫瑰花,是送給您的,但是沒有卡片,也沒有署名,您看怎麽處理?”
工作這麽多年,她就沒見過幾個人敢給禾謹舟送花,或許是因為之前禾總有家庭的緣故吧。
現在也宣布了離婚消息,可能有仰慕者覺得自己有機會了。
禾謹舟看著李秘書手裡的那一大捧花,眉心微蹙,說:“先放著吧。”
“好的。”李秘書很驚訝,以往收到這種東西,大都是叫她直接丟掉。
李秘書出去後,禾謹舟拍了張圖片,發給嶽宴溪,問:“你送的?”
看品位,實在很難跟嶽宴溪畫上等號。
可除了她,又有誰會往辦公室送花。
禾謹舟沒有收到嶽宴溪的回復,不過很快,就看到嶽宴溪的人。
“我怎麽可能送這種醜東西?而且這包裝紙的顏色俗不可耐,謹舟用腳趾頭想,都應該知道不可能是我。”嶽宴溪毫不客氣地上手將禾謹舟桌上的花拿走,沒收。
禾謹舟:“你不用親自來一趟。”
嶽宴溪:“發生這樣的大事,我當然要親自來。”
禾謹舟開始後悔多此一舉,不管是不是嶽宴溪送的,就該直接扔了,也省去很多麻煩。
嶽宴溪雙眼微眯:“謹舟現在不會是在想,剛才就該早點毀屍滅跡,讓我找不到證據吧?”
禾謹舟被猜中大半心思,頗不服氣,唱反調說:“這是什麽證據?不過是有無聊的人做了閑事。”
嶽宴溪忽然歎了口氣。
禾謹舟預感接下來不會是什麽正經話。
果然,嶽宴溪說:“如果這個人知道謹舟已經和我攜手私奔過,一定不敢有這樣的念頭,因為我這個人心眼小得很,也不是什麽善良之輩。”
禾謹舟嗔道:“嶽總是沒有工作要做?”
嶽宴溪:“工作與謹舟,孰輕孰重,還需要考慮嗎?”
禾謹舟起身奪走嶽宴溪手裡的花,丟進垃圾桶,“現在可以回去了?”
嶽宴溪眨眨眼,滿眼驚訝:“謹舟竟連哄都不哄我一下?”
禾謹舟揪著嶽宴溪的衣領,一直揪到辦公室門口,“回去工作。”
嶽宴溪被扔出門,卻還很高興得意,看著門上總裁辦公室的牌子勾勾唇角。
逗這隻河舟,好玩極了。
那花是嶽宴溪送的不假,而且送來就是想看看禾謹舟會不會是這般反應。
跟猜想的竟也不差毫厘。
嶽宴溪又敲了敲總裁辦公室的門,開門說:“其實,這束花的確是我送給謹舟的,醜是醜了點,也希望謹舟不要嫌棄。”
說完,自覺關上門。
禾謹舟看著已經在垃圾桶裡的那束花,就那麽放著也不是,親自去撿起來也不可能,隻得給嶽宴溪發了一條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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