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宋隨口道：“不會，要抓先抓我。”

　　“為什麽啊？”

　　裴宋隨便糊弄了兩句。

　　——我會保護你的。

　　政治老師讓裴宋念一下第七題的題乾。

　　“一個人沒有夢想，就好像童年沒有童話一樣，會失去斑斕的色彩。為夢想而努力不會讓你瞬間變得偉大，但會讓你的每一天充滿希望。夢想不一定能成就你的人生，但一定會豐富你的人生。”

　　“同學們說一說自己的夢想吧。”

　　眾人四顧，對望著彼此眼中的猶豫，沒人發言。

　　政治老師鼓勵道：“夢想不是理想，拋開一切外在因素，世俗阻力，你內心深處，最想做的職業是什麽？你最喜歡的事情是什麽？”

　　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同學第一個舉手，內容也驚訝四方，說想做特警。

　　形象彪悍的肖可緊跟著站起來，說喜歡古典舞，想做柔婉的舞者。

　　王小白驚訝得合不攏嘴，不只是他，所有人都望著他們倆發怔。

　　“......你倆是不是選反了？拿錯台詞了吧......”王小白勇敢地說出了眾人的心聲。

　　政治老師卻露出一副毫不意外的表情，笑道：“不要給他人和自己貼標簽。”

　　他這句話觸動不少被當代教育圈養的靈魂，開始有越來越多的人說出各式各色的職業。

　　“酒吧駐唱。”

　　“攝影師。”

　　還有一位同學特別正義凜然，站起身大聲道：“人大代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位希望反應民生的同學姓王，名小白。

　　魏單單快笑瘋了，腦後的丸子一抖一抖的，居然將皮套給顛掉了，頭髮散了下去。

　　魏單單一邊綁頭髮一邊狂笑：“我支持你的遠大理想，還望王代表先反應一下對面漢堡店漲價的現象——”

　　政治老師卻不太滿意，道：“我想知道的是你最喜歡的事，不是你最想為別人做的事。僅僅是你自己，什麽事能使你獲得最原始的快樂。”

　　王小白想了想，挺正經地扒拉了下頭髮，露出一個很輕松的表情。

　　“我喜歡機車。”

　　魏單單說喜歡律師。

　　祝酒：“我想當富婆。”

　　眾人：“......”

　　祝酒露出招牌式超甜度笑容，還特意補了一句：“就是那種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生活不用自理，家裡可以養一群小鮮肉的那種。”

　　政治老師：“......”

　　“也挺好。”他擠出來一個笑容，鼓勵道：“看著輕松，其實想要做到也很難，向著你的目標努力吧。”

　　“好哦！！！”

　　祝酒開開心心地坐下了。

　　政治老師開始講下一道題了，裴宋轉過頭，挺隨意地問談晏：“你的夢想是什麽？”

　　談晏一開始對這個問題嗤之以鼻，但政治老師說“夢想不是理想”，是“最喜歡做的事”之後，她心底就破土發芽了某種東西，在眾人發言的時候，這個念頭逐漸清晰，長出了莖乾和新葉。

　　她也轉頭，很認真地看著裴宋：“我喜歡畫畫。”

　　裴宋想起來曾在談晏房內看見的畫架和上面的素描，絢麗的銀灰色調子和精致的暗影，細致豐富的層次變化。

　　談晏問：“你呢？”

　　裴宋往後靠，半晌才隨意道：“街舞。”

　　認識了也不是一天兩天，倆人都住一塊去了，談晏還從不知道裴宋喜歡街舞，也從來沒見過裴家有和街舞相關的用具。見談晏神色間略帶驚訝，裴宋於是又道：“夢想是夢想，現實很骨感。”

　　談晏神色間好像還想說什麽，裴宋一笑，打了個哈哈帶過了話題，把話收住了。

　　過一會兒，談晏轉頭想找裴宋借筆。她剛叫出對方的名字，那人便轉過頭來，黑眸一瞬不瞬地望著她。

　　“......”談晏短暫地忘了詞。

　　有一瞬間她覺得裴宋仿佛想對她說些什麽。

　　“借我支筆。”她想起來自己是來幹嘛的，自動張嘴說了來意。

　　裴宋頓了一下，拉開拉鎖，將筆袋拿起來整個放在她面前。

　　“誒，快看外面，晚霞！”政治老師忽然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將手向外面一指。

　　教室裡的學生躥動起來，紛紛轉頭去看外面，有幾個人甚至撲到窗邊，扒著窗台往外看。

　　他們那間教室的窗戶正對著一整片廣袤天空，擁有早晨的月亮，上午的太陽和黃昏的晚霞。於是每到黃昏的時候，一整片流彩的、溫柔的天空就都被裝進教室裡來了。

　　儒雅的老師站在講台上說著課本上聽了無數遍的話，手裡的白色粉筆劃在黑板上。偶爾有一片光帶斜進來，灑落了台上先生一身，也攏著後面鋪滿知識點的黑板。

　　濃墨重彩。

　　這是高中的風致，也是青春的浪漫。

　　又一段時光過去，南一高的天空終於開始飄雪。

　　白色的，輕揚的。

　　今年的初雪。

　　雪花揚揚而落的時候，談晏伸手去接，然後送到裴宋面前給她看。

　　少女彎著眉，眯著眼，笑得春風滿面，邪魅狂狷。

　　“誒，帥哥，今年的初雪，送給你啊。”

　　裴宋校服外面套著一件白色針織毛衫，頭上戴著一個同色的毛線帽子，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暖和。

　　裴宋看一眼少女白皙的掌心，淡道：“你的初雪化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