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能擺出來嗎?”一個略顯質疑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綠梔回頭,是一個年輕女孩,穿著寬松的襯衫和及膝的黑色牛仔褲,高挑,清瘦。
單眼皮,丹鳳眼,流光浮波。
是之前在畫室見到的那個女孩。
綠梔轉過視線,重新落在畫上:“當然,只要是美的擁有者,大多都可以擺出來稱之為藝術。”
年輕女孩聞言歪了歪頭,自言自語道:“這叫美麽?”
她伸出手指,在畫框外順著線條虛虛描繪。
綠梔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這女孩突然朝她笑道:“這畫上畫的是我。”
綠梔挑眉,這幅畫的落款就是沈清的上司,這家美術館的館長,也是市中大學裡的美術教授。
“很美。”她看向女孩乾淨的臉,誠意誇讚道。
女孩笑起來,原本清冷的容顏瞬間變得明媚,連聲音都帶著跳躍:“我認識你,你叫沈清。”
“你好。”綠梔淺笑。
“你好,我叫李艾,我是一個……”她頓了頓,看向那幅畫,說:“我是一個模特。”
“如果你畫人體油畫需要模特的話,可以聯系我,女孩子,我打八折。”
綠梔並不覺得她在這裡推銷自己唐突,看著她落落大方的模樣,反而點了下頭,說:“好啊。”
其實沈清的畫作一向是景致偏多,人物像也有,但多為群像或者路人。綠梔既然佔有這具身子,自然也會保持原身的職業,不過確實需要換個風格。
藝術是講究靈性天賦的,她可以不斷加強自己的技藝,但論情感細膩,她並不覺得自己會超過沈清的水平。
這是屬於她靈魂深處的局限,最開始的時候,她應該並不是個聰明毓秀的孩子,頂多算的上純厚堅韌。她很早便明白,但從沒有引以為憾,長長久久的時光往複中,若是藝術家的性子,只怕早就迷失錯亂了吧。
綠梔和李艾隨意聊了兩句,就看見館長帶了一個年輕男人走了過來。
那年輕男人沈清認識,叫徐子瑞,當初跟白皓結婚時,對方是伴郎之一,他父親也是亦方集團另一大股東。
亦方集團的原身本來是建設局在北方的一個駐點,後來因為整改,白家祖父就帶著人出走單乾,但做生意本來就是靠著人與人之間錯綜複雜的人脈關系,所以當時雖然名義上是私企,實質還是接公家的活兒。之後隨著時代開放,他們慢慢自己圈地,蓋起了房子,再到白父手裡,亦方集團的房子已經在全國遍地開花。
徐子瑞的祖父也是當年跟著出走的人之一,經過這幾十年的更迭,亦方集團的發起人已經所剩無幾,唯徐家屹立不倒,最近幾年聲勢更是與白家幾近旗鼓相當,縱然如今亦方集團已經遇到瓶頸,但相互之間的爭鬥卻並沒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幾乎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徐子瑞跟白皓年齡差不多,同在一個圈子,一起上學,一起出國,一起接手家業工作,彼此照顧也彼此競爭。
只不過白皓技高一籌,從小到大壓他一頭。
可惜,白皓命短,唯此一條,就輸了所有。
“小艾你也在?”年過半百的館長看見李艾時微微一愣,然後很快回過神來,笑容滿面的看著綠梔,殷勤介紹道:“沈清呀,這位先生姓徐,看中了你的那副《天空裡的楓樹林》。”
館長頓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比劃了下,說:“出70萬。”
綠梔笑了,看著那個男人:“子瑞,我那副畫你可高估太多了。”
“藝術是無價的,怎麽會有高估一說呢。”徐子瑞面帶笑意,他生就一雙波光瀲灩的桃花眼,個子也很高,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完全一副風流浪蕩子的模樣。
“哎喲,你們認識?”館長笑問。
“老朋友了。”綠梔點點頭,問道:“你怎麽有空過來?”
“大畫家不歡迎?”徐子瑞語帶調侃,“平日飯局上也看不到人,怎麽,白皓不在,你跟我們這些舊人是打算斷絕關系嗎?”
綠梔抿唇微笑。
他說的親昵,但綠梔知道,就算是白皓在的時候,他們之間也沒有多少和平相處的機會。
第8章
畫展結束之後,天色已經漸晚,徐子瑞讓身邊的秘書把畫送回去,然後又邀請綠梔幾人去會所吃飯、放松。
綠梔並沒有拒絕。
聰明人點到為止,徐子瑞雖然沒有明說,但綠梔明白他的意思,以往也就罷了,如今他突然湊過來,不過是打自己手上亦方集團股份的主意。
結果剛到會所沒多久,有個朋友出去一趟,回來的時候說碰到了白露。
“小丫頭還挺厲害,單槍匹馬跟一堆人吵架呢。”
綠梔挑眉,吵架?
“沈清,妹妹一個人可別吃虧呀,要不然,”朋友看著她,慫恿道:“我們去看看?”
“好啊,”綠梔放下手裡的玻璃杯,站了起來,並沒有驚動包廂裡的其他人,“去看看。”
他們選的地方在這地界是有名的銷金窟,出了包廂,外面的舞場燈紅酒綠,震天撼地的勁爆鼓點之下男男女女醉生夢死,她們穿過一張張欲念和放縱在迷離□□生的臉,到達舞台後面的卡座。
兩排弧形沙發上坐了不少人,白露側身站著,舞台上彩色的閃光燈在她漂亮的臉蛋上一閃而過,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貼身針織衫和黑色的皮質短裙,露出一雙修長的腿,窈窕的身材殺傷力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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