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真人聞言凝視她良久,好一會兒後才收回籠罩在她周身的窺探,面上也恢復了以往的從容。
她自忖修為精純,就算是開過天眼也未看出對方有奪舍的痕跡。
翠微真人在這修真界待了許多年,早就知道這世上並非所有的問題都有答案,而人之際遇詭譎難測,越是大氣運者,越不能用常理來認定。綠梔若是因此對她的話答不上來,也實屬正常。
“罷了,”翠微真人看向她,“你今天雷劫有異,不便在外久留,還是快去尋一處洞府,好生閉關入定,鞏固修為。”
綠梔拱手應是。
但下一刻,空中又響起一道聲音。
“花灼,”顧執光聲音淡淡,甚至冰冷,“你留下。”
原本已經打算隨著綠梔轉身離開的花灼反應很快,立馬開口道:“師尊,我剛晉階元嬰,也急需鞏固修為!”
“你留下。”顧執光重複道,面上如覆冰霜,勉強在眾人面前壓下情緒:“為師親自為你鞏固修為。”
花灼眼皮直跳:“師尊您日理萬機,弟子不敢叨擾,還是,還是我自己來吧。”
顧執光的臉色霎時難看起來,目光落在她身上如同刀刻。
“玄度真人,”綠梔便在此時出聲,一邊親密的拉了下花灼的手,說:“我與花灼如今情深意濃,一日也分不開,鞏固修為之事隻想彼此共擔,還請你成全。”
她這話說得露骨而肉麻,人卻落落大方,與她往日性情毫不沾邊,花灼自己都一時震驚,轉過頭看著她,眼睛瞪得溜圓。
附近處旁人都還在克制,翠微真人倒是先笑了,出聲調侃道:“好一個情深意濃,一日也分不開。”
“玄度,你就成全這小兩口罷。”
她這話一出,在整個玄清宗都堪比聖旨,就算顧執光再嘔得慌,也只能勉強皺著眉的點頭應下。
直到兩人出了眾人視線,花灼才反應過來,跳到綠梔面前,笑眯眯的問:“你一日也與我分不開嗎?”
綠梔認真的說:“是啊。”
花灼大大的哇了聲,然後說:“我也是!我也一日與你分不開!哈哈!”
綠梔被她情緒感染,也不由得笑了下。
花灼因為這句話美了好半天,一直拉著綠梔的手晃悠,連之前雷劫時殘留下來的焦躁和不安都消減了許多。
銜月峰上如今被雷劫毀了大半,雖雷雲過後散下來的精純靈氣能夠讓這峰頂更為福地洞天,但修葺起來總還是需要花費些功夫。
不過,以兩人如今在玄清宗的名頭,隨便找處洞府也並非難事。
綠梔行至半空,突然看向一處,轉而道:“要不然去洛溪那裡吧。”
花灼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鬱鬱蔥蔥中幾處瓦舍,綠梔所示意的那小院更是明顯的簡陋,但花灼也沒有絲毫意見,連連點頭道:“可以可以啊。”
綠梔與花灼徑直落於院中。
玄清宗中的各處院落雖算是修士門自己的私有物,但本質卻與凡間租賃很像,需要時不時向宗門交出一些靈石來維持所有權。
綠梔自跟花灼一起上凌雲殿後便手頭松快,就為這小院一次性繳付了上百年的靈石,還特意布下過防塵清潔的法陣。
所以即使將近兩年未住人,推開房間的門後,室內依舊一如既往的簡單乾淨,好似未被歲月侵襲,連窗欞上的招搖的花蔓都依稀還是曾經的模樣。
綠梔照常先布下層層疊疊的法陣,或者該說因其現在的修為增進,她現在布下的法陣遠比以往更加高明。
此處房間不大,但花灼還是亦步亦趨的在後面跟著她,一邊轉頭細細打量。
“你一醒來就在這裡嗎?”花灼好奇的問。
綠梔點頭,想起初見花灼那日,目光不由得柔和起來:“我當日一醒來便被要求給你去送飯,你著急從散靈院出來,還非要搶我的宗門命牌。”
花灼嘿嘿笑著聽她說話,然後止不住的吐槽:“還不是顧執光,自己曾經被困在散靈院多年,此後與別人懲戒,就也統統關進散靈院,真是小心眼,還沒新意。”
綠梔已經結完最後一處法陣,一邊收回手,一邊說:“辛苦你在他手底下生存這麽久。”
“是呀!辛苦!”花灼抬了抬下巴,但片刻後聲勢又落下來,歎了句,“其實還好,我以前跟他接觸也不多,他一向喜歡躲在殿內,並不怎麽出來,凌雲殿的一切事物也都是三師兄在做。”
花灼想了想,接著說:“他應該是一直在參悟自己的魔障,也就是你。”
“魔障,”綠梔淡淡的重複了下這個詞,而後道:“畢竟被殺過那麽多次,若是沒有意識還好,既然有了死亡的記憶,道心不穩下,確實很容易生出魔障。”
花灼聞言撇撇嘴巴,面上一點沒露出對這個師傅的同情,反而幸災樂禍的很:“哈,他若是哪天確定了你是望舒,也不曉得到時候是害怕多些,還是仇恨多些。”
“那就不知道了。”綠梔說。
她對顧執光如何反應並不在意,只是揮手在內室打坐的地方落下一張花灼慣用的草蒲。
花灼看見草蒲就想起修煉,想起修煉,便又念上之前的雷劫。
“唉,這勞什子天道怎麽就死心眼呢!”花灼也沒管綠梔手裡在沏一壺靈茶,伸手就抱著她的腰,臉埋在後背上,悶悶的說:“還好它沒有用渡劫雷打你,我真害怕它把你弄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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