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坊裡還明確規定了田地播種、收割時節,眾人可以申請調休請假回家做活。這舉措一出,不過半年,農閑時分,京都周邊已經有村子組織起來把女眷大批量的往作坊裡送了。
小小的火柴作坊在剛開始的蕭條後,員工人數很快便以幾何倍數增長,等人數突破一千,便是趙茯錦自己都嚇了一跳。
上千人的女子工廠,只怕在史書上除了后宮,再沒有第二個這樣的地方。
傍晚趙茯錦接受完母親的拷問後從宮裡出來,身後又多跟了幾位后宮司儀、司工,還有之前送進宮裡給長公主做侍衛的林瑱也被她借出來。
“你不是說需要給作坊裡訓練女子防衛隊嗎?”趙茯錦抬了抬下巴,一邊伸手往桌上放的寶藍色掐絲琺琅碟盤上探去,“林瑱剛好合適。”
綠梔先瞥了眼她的動作,抬手在她白皙的手背上輕輕打了下,聲音輕軟卻認真:“你已吃過晚飯,不準再吃糖。”
趙茯錦忙縮了手,還很誇張的嘶了聲,震驚:“你怎麽還動手呢?”
綠梔沒搭理她的故意作態,轉而自然的把目光落在林瑱身上。
經多時日未見,林瑱已經像是脫胎換骨,皇宮大苑裡的精心打磨,讓她早已經沒有初次見面時的狼狽,此時一身幹練的墨色勁裝,翻領窄袖,襯得身姿挺拔,姿容俊美。
“林姑娘,啊,不,應該是叫林長使。”綠梔笑道,聲音緩緩。
林瑱聞言失笑,拱手禮讓道:“婉瑜姑娘還是叫我林瑱好了。”
她這句話雖是推辭,但舉止落落大方,令綠梔心內微微生歎。
長使在宮內隸屬五品官職,林瑱如今不過碧玉年華,縱然是因為郡主舉薦的緣故,但她本人對這不到一年便落在身上的頭銜侃侃接受,絲毫沒有生怯,便能看出其作為劇情女主該有的落闊心性。
綠梔笑了笑,從善如流:“林瑱。”
林瑱含笑應下。
綠梔道:“作坊裡的情況郡主應該跟你說過了,如今莊子裡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雖身在皇室莊田上比較安全,可如果夜裡摸進來地痞小賊之流,便是大禍。”
“作坊建立之初已經立下規矩,以後坊內隻接收女子,所以這守衛工作不可能讓公主府的侍衛去兼任。”綠梔頓了下,看向林瑱:“故而還是要勞煩你去挑選一二,看那些女子中有沒有如你這般天賦異稟者,挑選出來組成幾支防衛隊,日後常在莊子附近走動巡視,一可以看守庫房,二也能給這些女子多幾分自保。”
“這事我自然是義不容辭。”林瑱臉上露出笑容,說:“我母親和小妹如今都在作坊裡得郡主照拂,怎敢再承一句勞煩?只是組建女子防衛隊,我也從未有過經驗,不知道是……”
“你就按照之前在校場練兵的法子來,”趙茯錦打斷林瑱的遲疑,聲音十分隨性,“到時候一應武器盔甲我都會派人送過去,你自己便是女子,應該也用不上憐香惜玉,所以該怎麽練就怎麽練,你能做的她們也能做。”
“若是還不能,多給她們加點錢。”
小郡主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看了眼綠梔,這是綠梔一貫的手法,每回琢玉回來哭訴外面作坊如何難做時,綠梔都只出兩條主意,要麽大棒,要麽蜜糖,百試百靈,屢試不爽。
林瑱失笑,看了看正斜斜歪在太師椅上容顏瑰麗的趙茯錦,又看了眼那位落於側坐的溫婉女子,室內燭光正映在她細瓷般的皮膚上,目光輕軟,看起來柔柔弱弱。
“是。”
防衛隊的事情,綠梔上了三分心,但她依然很少出門,事情從她嘴裡出來多是三言兩語的簡單,隻身邊的人都是聰明人,往往聞弦歌而知雅意,不用她如何吩咐便做的極好。
更遑論作坊裡目前的大掌櫃是趙茯錦從宮裡請回來的尚儀。尚儀一職在宮內女官中地位很高,所以她嚴格來說應是長公主的人。
昭陽長公主能在作坊蕭條開始的時候便派一位司儀出來協助郡主,已然能看出她的拳拳愛女之心。這位大掌櫃也果然不愧是在刀光劍影的后宮中幸存下來的智者,行為處事極為利落乾淨,人情世故也極為練達通透,綠梔用的十分順手,作坊的成立建設便多虧她一手促辦。
當然,事事也不可能真的那般順利。
其他也就罷了,隻一些暴利的東西,比如近些時候在貴族圈裡備受歡迎的花花綠綠的糖果,小郡主嗜甜,最是喜歡吃,而且特別喜歡吃作坊裡新產的橘子味的水果糖。
綠梔可不想她因為吃糖在這古代得了蛀牙,所以日常看的很緊,還跟郡主身邊的丫鬟小廝都通了氣,時時盯梢防備。
小郡主嘴巴上嘟嘟囔囔,時不時都要對綠梔做一些小孩子的恐嚇,但其實心底一點也不生氣,還不由自主的把自己的心思從撩貓逗狗的娛樂上分了七成給她。
自然也是由此,綠梔的女子工廠藍圖才能建設的這般容易。
作坊裡如今除了火柴,最大頭進項便是類同奢侈品的糖果進帳多些,所以很快就有些簡易版的製作秘方傳了出來。
一兩人的私家小作坊綠梔根本不放在心上,隻某些官宦世家想來奪一杯羹,暗地裡上不得場面的手段不勝其擾。
綠梔最是不耐這些低劣手段,所以沒兩日,京都人便圍觀了晉安郡主堂堂正正打上正主門去,高頭大馬後面用一根麻繩拖著領頭掌櫃,從南街到北街,一路流血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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