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竹坐在一側,看看左面,又看看右面,癟了下嘴巴,有點不滿的小聲抗議:“姑娘,你又跟姑爺打啞謎。”
言嫿笑的更歡了,片刻之後才咳了聲,把目光放在阿竹身上,一本正經的糾正:“阿竹,我都穿這身衣服了,你別叫我姑娘,叫我言少爺。”
阿竹張張嘴,看了看她那張唇紅齒白、眉眼如畫的精致面容,半晌後歎了口氣,認命道:“行,言少爺。”
“言少爺,那我叫你少爺的話,叫姑爺什麽?”
“嗯,”言嫿先端著酒杯沾濕了下唇,醇香的酒液在唇齒間絲絲蔓延,聞著倒是香呢。小姑娘舔了下唇角,抬起眼瞼:“你叫她夫人好了。”
阿竹瞪大眼睛啊了一聲。
言嫿看著綠梔轉過來的視線不以為忤,反而嘻嘻笑起來,理所當然的說:“我現在是男的,是少爺,她可不就是少夫人?對,阿竹,你就叫她少夫人。”
阿竹不知道言嫿為何突然笑成那般小狐狸的模樣,只是覺得這羞窘,匆匆看了眼神色平靜的綠梔,便伸手去拉言嫿的衣袖:“姑娘別開玩笑了,姑爺等會該生氣了。”
“她才不生氣。叫少夫人也沒有錯呀,”言嫿抬了抬下巴,看向綠梔,“你說是吧?”
綠梔收到挑釁,略顯無奈的笑了笑,算是默認了她的言語,眉梢處全然帶著對眼前之人的寵溺。
阿竹對綠梔待自家姑娘的遷就程度又有了新的認識,神色上不免帶出幾分吃驚,但就算如此,她也是不敢真喊綠梔少夫人的,隻好囁喏兩聲,往言嫿身邊坐了坐。
言嫿得意更甚,眼尾處鮮活朝氣流淌,玉白纖指捏著酒盅樂滋滋的深抿兩口,小鼻子隨即輕皺。
“嘶,這酒真辣,”言嫿吐了吐舌尖,說:“不好喝。我還是喜歡柔一點,果酒最好,甜甜的。”
綠梔:“所以隻讓你嘗嘗。”
言嫿撇撇嘴巴,又嘀咕了句不好喝,便把酒杯放在桌上,而後轉過頭,目光落在了酒樓斜對的那處鋪子。
她們坐的是酒樓北處的位置,窗口外對著的是繁華大街的背巷,不同於正街上繁華喧囂的米面布飾等店,這裡多是一些木瓦之類鋪子的聚集地。
言嫿所看的那處店面不算大,但外觀方正,門前一豎麻布幌子,上書四字:玉劍器鋪。
“今天秋單懷真的會來嗎?”言嫿看向綠梔。
綠梔也轉過身去:“秋單懷若是知道兒子受了重傷,必然會趕過來。這裡距肅陽不遠,若他身在肅陽,差不多便是今日這時到了。”
言嫿對綠梔信任無比,聞言便唔了聲,把凳子又往窗戶邊上挪了挪。
綠梔看了看桌子上吃的七七八八的菜色,招來讓店小二過來撤走,然後重新上了三盤瓜果點心,又讓他換一壺當地比較有名的石榴酒。
正說話間,便察覺言嫿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角。
綠梔揮手讓人下去,而後轉過頭。
街尾處突然急匆匆的趕來一群人,直奔著那玉劍器鋪而去,為首一人騎著高頭大馬,面容看不大真切,但身型魁梧,儀態威嚴,周身衣著依稀可見的華麗。
“是他。”
言嫿眯了眯眼睛,她辨認秋木澤或許還需要幾分不確定,但對於這個父親的音容相貌卻記憶猶新。
小姑娘靠著窗,看了半晌後嗤了句:“好大的排場。”
作為一莊之主,秋單懷確實排場不小,僅馬後跟著的侍從守衛就有十多個,樓下鋪子的人迎過去的也有七八人,兩群人匯交之後,小三十人幾乎把整個街都堵了,全部恭恭敬敬的跟在秋單懷後面,完全以他馬首是瞻。
酒樓離的遠,並不能聽到他們再說什麽,只能看見照面之後不過幾息,秋單懷便一掌推開來人,急匆匆的進到院子裡。
言嫿看著窗外那處逐漸安靜下來的街頭,好一會兒未動。
綠梔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小姑娘回過頭來,神色上卻並無悲切,甚至帶了些笑意:“兩個兒子都是廢人......”
“玉劍山莊這下子要絕後了,”她說著隨手拿起綠梔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酒液的辛辣讓她眼尾泛了點紅色,抬眼時便勾出些薄情的意味,幸災樂禍道:“百年基業,還有點可惜呢。”
綠梔聞言微微挑眉,手指輕輕摩挲著杯沿。
言嫿手肘落在桌面上,單手托著下巴,有一眼沒一眼的觀察著那處已經被掩上的院落。
好一會兒後,綠梔才突然開口:“你若是願意,拿了玉劍山莊做個莊主,也挺好的。”
言嫿微微一愣,轉過頭來。
綠梔神色平靜,好似再說一件平常事:“江湖人講究道義放兩旁,利字擺中間,秋單懷死了之後,玉劍山莊必然分崩離析。”
“你也說了,家大業大的,被別人分了確實可惜,不若取過來剛好供你花銷。”
言嫿眨眨眼,片刻後放下手肘:“你,你認真的?”
綠梔掀起輕薄的眼皮,目光直直的落在她身上,笑了下:“你想要嗎?”
“想啊,”言嫿叫起來,“我當然想了,女莊主哎,多威風。”
肅陽是憑借幾處鐵礦發展起來的城市,四下山峰環繞,周邊許多百姓都把這幾座山稱之為寶山,上下十幾代人都依附於此。
鐵礦謂等國器,朝廷自然派了專門的軍隊駐扎於此,但除此之外,還有些武林世家同樣在此處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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