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竹被言嫿催著學習如何趕馬車,人便被推到車沿上懸著腿坐下,言嫿自己也把厚厚宣軟的坐墊拉到馬車門口,貼著綠梔的後背靠上。
山間的官道也並不是一直都是平坦而寬闊的,遇到兩山收攏交匯時,兩側高高的山峰夾著一處平溝,地面便現出一些崎嶇來。頭上的太陽也幾乎都被山峰全然遮住,時辰未到,天色就已經暗淡了下來。
言嫿話說出來都帶著顫音:“阿阿竹,你你怎怎麽學學的,是是想把……嘶……”
綠梔聽到動靜,動了下肩膀,回頭問:“怎麽了?”
好一會兒後,言嫿才把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小心翼翼的開口:“差點,咬,到舌頭。”
“別說話了,地上石子有些多。”綠梔往後靠了靠,讓言嫿有足夠的支撐面積,又伸手把韁繩從臉色通紅的阿竹那裡拿過來,說:“我來。”
阿竹來不及回一聲,便趕緊雙手把著車沿,用胳膊牢牢穩住搖搖擺擺的身形。
稍顯凌亂的兩匹馬在綠梔的三兩下甩韁繩中終於恢復了同一頻率,不緊不慢的再次往前小跑著。
言嫿在後面深深歎了口氣,整張臉都貼在綠梔身上,感歎道:“趕車還真是個技術活兒呀。”
阿竹身體緊緊靠著門框,神色頗有些懊惱,聲若蚊蠅的說:“我,我太笨了……”
言嫿聞言拍了拍她的肩膀,十分理解的說:“不怪你,哪有小姑娘會趕馬……”
她說到一半似是想到什麽,聲音一頓,收回了手,點著頭面帶哀切的讚同道:“可能,確實是你比較笨。”
阿竹沒有從自家主子那裡得到安慰,反而收到嫌棄,一時更加不好意思,咬著唇不在說話了。
綠梔漸漸停了馬車,說:“你倆都進去,去裡面坐好。”
阿竹如釋重負,趕緊一聲不吭的鑽進去了,言嫿卻磨磨唧唧的非要挨著綠梔坐外面看風景。
“坐裡面靠著墊子舒服,你在這邊上晃來晃去磕磕碰碰的,小心晚上一身青。”綠梔哄她。
言嫿不以為意:“哪有那麽嚴重?”
綠梔輕彈了下她的額頭:“你這一身皮肉養這麽嬌,就是有這麽嚴重。”
言嫿看了會兒她,翹著嘴角妥協:“行吧。”
兩個姑娘老老實實坐進馬車不搗亂後,路上終於順暢起來,幾乎是一路按照某個速度迅速往前,直到馬車進入一個峽谷前面,那峽谷陡壁萬仞,中間的官道能並行四道馬車,但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面前依然顯得狹小。
馬車骨碌碌的穿過,而後還未走出峽谷一裡,便聽見一聲重重的棒子響,道路兩旁猛地竄出兩匹青馬,身後的小樹悉悉索索,又緊跟跳出來四個粗布麻衣、手持刀斧棍棒的男人,個個面容凶狠。
綠梔眼皮一跳,輕輕扯住韁繩,拉車的兩匹高頭大馬應聲停下馬蹄。
這是,遇到響馬了?
綠梔心底有些為自己的壞運氣無奈,她特意選擇走官道,便是因為這條路是經源城、肅陽兩地官府、軍隊、商行頻繁來往之路,雖然遠了些,但相對安全,卻沒想到還是會遇到強盜。
雖說只是潦草幾人,但,該說這個職業在這個時候太過普遍了嗎?
“呔,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為首的方臉大漢果然高聲斷喝,他人看著粗胖,身下騎得馬卻四蹄瘦弱,來回踢踏時幾乎讓人擔心它會承受不住主人的斤兩,更何況此時那人還在左右亂晃。
“快滾下來!老老實實把錢財馬車留下,爺爺們就饒你一命,否則,”另一個坐騎上的人閃了兩下手裡明晃晃的厚背砍山刀,陰陰一笑:“管殺不管埋!”
剩下的四個小弟也抓緊時機在旁邊呼喝助威。
綠梔有些好笑,正打算下車,就聽見馬車裡言嫿的聲音隱隱傳來:“綠梔,出什麽事了?”
“無事,”綠梔伸手把橫放在馬車門口做門檻的重刀拿起來,聲音平靜:“先不要出來。”
言嫿乖乖嗯了聲。
“喲,車裡坐什麽小妮……”一刀疤臉湊得近了些,興許是聽到馬車裡的聲音,臉上顯出幾分獰笑。
他還沒說完,綠梔手中的重刀就已經飛了出來,那人尚未來得及躲閃,只能拿著木斧在胸口一擋,哢嚓一聲,粗大的斧柄瞬間就被擊得粉碎,刀身去勢不減,重重砸在那人的胸口上,發出“鏜”的一聲響,那漢子連停都沒停就撲到在地上,嘴裡全是血。
其他人愣了一下,還是方臉大漢率先回過神來,大喊了一聲:“硬點子!一起上!”
剩下五人全部撲過來,騎馬的兩位甚至驅馬直奔。
綠梔神色不動,這幾位看起來腳步虛浮的響馬並不被她看在眼裡,所以甚至沒有抽刀,隻厚重的刀鞘在她手裡如同孩童玩具,來回橫掃幾下後,這一小片區域便只剩了哀嚎。
地面上唯一站著的兩匹瘦馬有些不知所措,頓了半晌後噠噠噠的跑走了。
“大俠饒命!大俠饒命!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狗、狗眼看人低……我上頭還有八十歲的老母啊……”
幾個尚能說得出話的人跪躺在地上哀嚎求饒,言嫿聽到聲音後才探出頭來,她還沒有見過響馬,只在話本裡看到過,所以明媚的臉蛋上都是好奇,一點都沒有被地面的狼藉嚇到,甚至還被那些求饒的話逗出兩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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