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號已昏迷,可安全進入……”
“……真是神奇,它竟然沒有殺了她。”
“吡茲連大人,現在該怎麽辦?我們要……”
空氣中細微的殺意讓櫻驚醒過來,額上的紫色菱形印記生出數道黑色條紋,從額中蔓延到臉上、脖子,又沒入衣領中。
櫻睜開了眼睛,便看到有不少人圍在自己周圍,看猴子般望著自己。
她咧嘴一笑:“大家都還沒睡呢,這樣可不太好,會影響明天工作的。”
還不都是你不安分到處亂跑嗎?
在場眾人怒瞪向某個傻笑裝傻的人,氣氛變得有些凝重起來,直到被一道低低笑聲打破。
“真不愧是綱手姬的弟子,被上千伏特的高壓電電暈,也能這麽快清醒過來,還能這麽淡定地跟人談笑風生,佩服佩服。”
被幾名忍者護在其中的老人緩步走出來,神色和藹溫和地看向櫻。
櫻嘿嘿笑了兩聲,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著還挺不好意思的:“過獎過獎。”
老人微微收斂笑容,轉身從一旁實驗台上一管管羅列整齊的試管中,拿起一支。
藍色的液體在輕微搖晃下被熾白的燈光照出透亮晶瑩的色澤,卻比櫻之前用的藍色試劑更為粘稠一些。
“春野櫻小姐,這就是你一直詢問的原材料了。”老人仰起頭,癡迷地望著手中燈光照射下的試管。
櫻冷靜下來:“這是,人魚之血?”
老人嘴角的笑加深,眼周的皺紋堆積在一起:“傳聞,人魚之血能活死人,肉白骨,我們如今的成果,都是靠的這個。”
櫻扭頭看向研究大廳正中央那方醒目碩大的玻璃籠子,綠色的液體被排乾,戴著笨重頭盔和厚重防護服的工作人員,一一將籠子裡掉進去的石頭碎磚清理乾淨。
他們沒有一人抬頭往上看,那條漂亮得宛如上天恩寵的人魚,被電暈後,被兩個粗鐵鏈吊垂在半空中,整個景象就如一副極富宗教色彩的畫卷般,然而,沒有人看它一眼。
他們都冷漠地不停重複著彎腰,伸直的動作,小心仔細地將碎塊撿起,不錯過任何一個角落細節。
他們在巨大的玻璃籠子裡,就像是渺小的蟲子,辛勤麻木地工作,卻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麽。
櫻直直望著,心裡受到某種莫名的衝擊,卻被不知何時走到她身邊的老人打斷,他主動介紹道:“它的代號是A。”
櫻看向老人:“難道還有BCD?”
老人笑了笑,望向人魚:“那是個美好的願景。”
“那可真是個噩夢。”櫻面無表情。
老人一笑了之,但一旁的研究員卻不滿了:“你根本不知道吡茲連大人對我們霧隱村做出了多大的貢獻,請你對大人尊重一點。”
櫻抿了抿唇,不說話。
老人揮揮手,笑呵呵的:“沒事,少年人傲氣一點是應該的。”
那名中年研究員雖然還是很不服氣的樣子,但還是閉上了嘴。
老人看向櫻,語氣就像面對欣賞的後輩般溫和:“你的好奇心現在也都滿足了,該回去休息了,走吧。”
說著,老人先一步轉身向升降機走去,剛走兩步,一旁恭候的豔陽已經上前攙扶,這時,櫻才恍然注意到,不過半月不見,老人身形已經比初見時更為憔悴了,之前還合身的衣服此時變得空空蕩蕩的,像是下面只剩下一具掛皮的骷髏架子般。
櫻現在才恍然明白,之前那句老的太快是什麽意思,吡茲連大人他生病了嗎?
櫻快步追了上去,問道:“您病了嗎?可要我幫您看看。”
老人朝她笑了笑:“這是祖上傳下的遺傳病,治不好的,不用擔心,我一把老骨頭,塵歸塵,土歸土,沒什麽可留戀的。”
櫻忽然心裡愧疚萬分,老人身體已經如此虛弱,還因為她的胡鬧而無法好好休息。
“我也來幫忙。”她上前,扶住了老人的另一邊。
升降機不大,裝不下這麽多人,老人見她依依不舍地頻頻回頭看,便讓人先上去了,他寬慰道:“就像你做實驗用的老鼠,這是沒辦法的事情,有時為了人類,必須要做出一定犧牲。”
櫻點點頭,這些道理她當然都明白,但她終究還是心裡有些悶悶的。
此時,清理工作也都結束,工作人員將備用的玻璃蓋安上,關掉了中央大廳的燈,人魚身上暗了下來。
櫻扶著老人走進升降機,金屬白的鐵門緩緩合上,大廳裡的燈一盞盞熄滅,黑暗如潮水般將人魚淹沒,那裡只有它,只有它一個。
看著被關在玻璃籠子裡,被鐵鏈鎖住,低垂著頭的人魚,櫻心裡忽然浮出一句話。
它被關在這裡,它再也見不到它的大海了。
……
一股濃烈的悲傷席卷上心頭,宛如狂風暴雨般將她完全淹沒,她的心一抽一抽的在痛。
她尚且如此,它又該有多難過?
在鐵皮門即將完全關閉的一瞬間,櫻伸出手,卡住了合閉的鐵門:“等等。”
豔陽皺眉:“春野小姐,你這是做什麽?”
櫻愣了一下,剛才那完全是下意識的舉動,甚至她還沒想明白,身體就先動了。
她慢慢回過神,目光看向老人,尤為堅定:“我想陪它,我想陪陪它,可以嗎?”
老人似乎也沒想到她會這麽做,怔愣著,在思索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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