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薇忽然衝了出去,將盛毓潼遠遠甩在身後。她衝上了一個斜坡,站在斜坡頂上,夕陽給她的身後絢爛出一幅古舊郵票似的燦爛景象。
“追上我,我就告訴你!”她在坡頂上說。
盛毓潼呆愣了一下,她也笑起來。但她是不會去想她為什麽要笑的。於是她只是魯莽地向前衝著。
天樞塔校的夜晚降臨了,校內灑滿珍珠似的路燈,史薇率先抵達了宿舍樓下,她拍了一下宿舍門,接著抵達的是盛毓潼,她的眼裡寫滿了不甘心。
“體能不行啊,小哨兵。”史薇說。
“班,班長,以後我會超過你的。”
盛毓潼氣喘籲籲,她彎下來,手扶著腰,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盛毓潼體能其實還算不錯,只是跑步時被史薇帶亂了節奏才變成這副模樣。
史薇站著笑,笑著笑著她想起一件事,於是從胸口掏出一封還殘余者她的氣溫的書信:“你的信,給你。”
盛毓潼接過信,看了一眼封面,迷茫地看著史薇。
“你的信,有些問題,”史薇摸了摸鼻子,“你不能把我們的訓練科目寫出來。”
“哦,”盛毓潼點點頭,“還有呢?”
“還有你不能提到真實人名。”
“哦,還有呢?”
“還有……”史薇抱著手臂,裝出自己在回憶的樣子。其實,盛毓潼書信的問題她已經說完了。她只是想著繼續逗逗盛毓潼。
“還有?”
“還有,誇我的力度不夠。我為什麽只是你最尊敬的前輩?”史薇狡黠地眨眨眼睛,“我可不想隻做前輩。”
“班,班長……”
史薇伸出一隻胳膊,把盛毓潼禁錮住,下巴正好放在盛毓潼頭上。這個姿勢很愜意,但盛毓潼很受罪。她和史薇身高相仿,史薇愜意,就意味著她被史薇摁得半蹲下去。
“我也想做你的好朋友,封之藍那樣的。”
“不行。”
沒想到盛毓潼居然拒絕了,史薇頓時覺得下不來台,她蹦起來。“我哪裡比不上封之藍?長相,身高,能力,還是什麽?”她想了想,又說:“盛毓潼,我以後也會很有錢的。”
“不是這個意思,”盛毓潼說,“一直以來,我都很崇拜你,我不知道怎麽和崇拜的人做朋友。”
史薇的心漏跳了一拍。很平常的一句話,她聽著卻覺得有別的意思。
“沒法和崇拜的人做朋友,那要是遇上一個你又喜歡又崇拜的人呢?”史薇大著膽子,她想盛毓潼不會說……所以她才會問。
“不管是朋友,還是崇拜的人,我都會好好和她們相處下去。”
盛毓潼迎著她的目光,說:“雖然我不清楚她們對我來說是什麽,但我會好好和她們相處下去。”
回到宿舍,史薇感到了一種劍拔弩張的氛圍,再看到封之藍和龍儀青一塊紫一塊的臉,她內心了然。
天樞塔校之間學員互毆的現象不少,都是血氣方剛的青春年華,一個口角都有可能上升為一場械鬥。但天樞塔校忌諱同連戰友互毆,一個連可以去和別的連發生衝突,但同一個連內,不管發生什麽事都要以理服人。
封之藍和龍儀犯了忌諱。
“你們倆誰先動的手?”史薇問。
“我!”兩人異口同聲。
“這種事情還要搶著乾?”史薇覺得好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誰先動的手!”
“我!”
兩人還是異口同聲,只是這次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封之藍看龍儀的眼神額外嫌棄。史薇有點明白了,她說:“封之藍,和我出來一下。”
“是!”
封之藍回答得異常響亮。她巴不得離龍儀遠遠的。龍儀則看到史薇身後的盛毓潼,一張破了相的臉微微動了動,說:“你好啊,小哨兵,去幹什麽了?”
盛毓潼敬了個禮:“報告學姐,我練習去了。”
“不用說報告,”龍儀問,“練習得怎麽樣?”
“還行,可以進行急速倒車加側位停車了。”盛毓潼一板一眼地回答。
龍儀不安地看了眼門口,才疲憊地笑著:“挺好的,哪天咱倆切磋一下。”
“是!”
封之藍跟著史薇到了走廊上。史薇嚴肅地問:“這件事我會秉公處理,所以你無須擔心我偏袒你們當中的任何一方。”
“嗯。”封之藍從鼻孔裡哼出一聲。
史薇從上衣兜裡掏出筆和本子的動作停了停,她微不可查地皺起了眉頭:“你和龍儀,是誰先動的手?”
“我先動的。”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看不順眼。”
“這個我沒法寫,”史薇說,“再想想,這事情總有個源頭吧,你還能是第一天看她不順眼嗎?”
她用牙拔出筆蓋,在本子上隨手亂畫了兩個符號。
宿舍內,盛毓潼以標準的軍姿坐在板凳上,她的對面,龍儀翹著個二郎腿,面上憂心忡忡。龍儀瞥了盛毓潼一眼,盛毓潼還是端正地坐著。
“小哨兵,”龍儀說,“咱們來聊一聊。”
“聊什麽?”盛毓潼問。
“就聊一聊你和史薇吧……康宇星,你笑什麽?”龍儀抬頭就見到康宇星平日不苟言笑的一張臉上那藏也藏不住的笑意,“有什麽好笑的!”
康宇星用書擋住了自己的臉,書封面上寫著《裝甲車的維護與保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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