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開,我要和這死變態一對一!”封之藍大叫。
“史薇,你讓開。”
龍儀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冰冷,封之藍也意識到了事態的不同尋常。她安靜下來,看到史薇的背後凝結了層層冰霜,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這是她生平第一次見到成年哨兵操縱精神力量進行對抗。盡管只有一瞬,也激得她頭皮發麻。
“這次有人要關禁閉,不過不是封之藍,而是你,龍儀。”
史薇平靜地說。
“塔校規定,校內高年級嚴禁在非賽事場合對低年級使用精神力量,你違規了。”
“我知道了。”龍儀說。她把臉扭到黑暗中去,固執得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臉上的表情。史薇說:“督查......”
“別叫督查了,我自己過去就行。”
“好,”史薇說,“多保重。”
她同龍儀現在不能說太多,這麽多雙眼睛看著。幸好龍儀也能領會到她未說的意思,史薇的手一落到她的肩膀,她就笑著回頭,隻用自己的手再把那溫暖的、憂慮的、友人的手輕輕推下去。
史薇忽然想看看封之藍。而封之藍還是站著,神情頹然。也許,今天晚上改變的還有一個人。
“歸隊,”史薇說,“都歸隊。”
所有人都在樓下集合。常星站到盛毓潼身邊,臉頰通紅。日後漫長的時間裡,她一直都忘不了因為失誤被提到眾人面前,顏面盡失的感覺。
“我知道,你們不服氣,”史薇淡淡的,“不止是今天,從我對你們實行殘酷訓練的第一天開始,你們做夢都想把我撕碎。”
“但是,你們不配。”
“十六分鍾三十七秒,我的小兔崽子們,你們深夜緊急集合花了十六分鍾三十七秒。一枚洲.際.導.彈從西半球到東半球只需要十五分鍾,真派你們上前線,轟.炸來了,你們連防空洞都來不及鑽下去,你,你,還有你們。”
史薇拿手電筒一個個照著。
“超過三分之一的人,防空洞都來不及躲進去就犧牲了,要你們何用?”
“我已經說了,你們很弱,所有人加起來,也未必勝過我一個。因為你們身體羸弱,精神羸弱。你們人多,但到現在也還只是一群散兵遊勇,你們拿什麽對付我?”
“你們什麽都不是!“史薇怒吼,“如果,把後背交給你們,你們的懦弱、膽怯、死要面子,只會讓我,跟你們一起死!”
“按照我的規矩,罰你們,也要罰罰我自己。所有人,風雨操場集合,內容,看教官史薇負重八公裡越野,齊步——跑!”
湯圓
八公裡負重越野跑到最後一圈兒,史薇萌生出幾分悲壯感。她不想帶新學員了,一下子就不想了。八公裡結束後,她沒有訓話,更是罕見地下達了就地解散的口令,不等學員散開就走了。
接下來整整一天,史薇都沒有出現。這種情況很少見,盛毓潼平常還總能在訓練場外碰見史薇,這回她在和史薇偶遇過的幾個地方刻意留神,也沒找到史薇的蹤影。
是她故意不讓盛毓潼碰見她的,盛毓潼後知後覺。一個人真想躲起來就沒人能找到。可盛毓潼還是想找到她,哪怕只能說幾句沒用的廢話聊以慰籍。
這天訓練結束後,楊乃寧忽然來找盛毓潼。“呆子,”楊乃寧說,“有空來找我。”楊乃寧走得很急,並沒有和盛毓潼說是什麽時候,也沒說是什麽地方。
但也應該找找,楊乃寧興許知道史薇在哪裡。
楊乃寧的宿舍在盛毓潼同棟樓的五樓。盛毓潼帶上十遍內務規定一層層爬上去,每見到一個人就要問候“班長好”,班長們都好奇地打量著這個新生。終於有個人主動開口了:“你找誰啊?”
盛毓潼立正敬禮:“報告,我找楊乃寧楊。”
“哦,乃寧啊,她不在宿舍樓,她去風雨操場了,準備給你們新生重新規劃訓練科目呢。要不你把東西給我,我替你轉交給她?”
“不了,謝謝班長。”
盛毓潼又敬了個禮,飛快跑下樓去。
風雨操場的觀景台上,史薇和楊乃寧坐在最高層看球場上一場臨時的女足對抗。史薇面色蒼白,眼下烏青。她的眼神遊移不定。
史薇這兩天她睡得不好,夢裡也好,白天發呆的間歇也好,她總想到那天晚上的事,一會兒覺得對,一會兒覺得不對,心裡沒有片刻安寧。
“史薇,你不需要為龍儀擔心太多,”楊乃寧說,“她不是脆弱的人,要真的脆弱,她不會活到現在。”
史薇頭一回大大方方正視楊乃寧,楊乃寧迎上她的目光:“我說得有錯嗎?”
……沒錯,只是覺得殘酷,人活得和趕鴨子上架一樣。史薇感到疲乏,她凝視著僵持的兩支女足隊伍,忽然覺得她和楊乃寧不是一個人試圖說服另一個,而是兩團毛線理不出頭緒。
“乃寧,你覺得新生訓導很殘酷麽?”
“不殘酷,這是一代又一代積累下來的經驗。”
楊乃寧不假思索。史薇由衷佩服楊乃寧在這種時候的堅定,她說:“乃寧,你比我更適合這個工作”
“真的,可別是在諷刺我,”楊乃寧抬眼,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史薇,你看誰來了?”
是盛毓潼來了,史薇一眼就認出來了,新學員裡,有誰比她的步伐更謹慎小心,卻又輕盈得好像要飄到天上去?要是有機會,史薇真想和盛毓潼說,如果不走職業哨兵這條路子,盛毓潼適合做一個花滑運動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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