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昕喝了口自己的,把邵止岐那杯遞給她,邵止岐剛要結果卻發現那杯子離遠了。
她抬眼,見蘇昕噙笑說:“要說什麽?”
邵止岐一下子就畏縮了,她小聲說:“謝謝蘇昕。”
蘇昕搖頭:“還有。”
邵止岐更小聲:“辛苦了。”
蘇昕嘴角更揚:“還有。”
邵止岐絞盡腦汁都想不出第三句了,她最後隻好說:“對不起。”
高個子垂著腦袋,她的影子被篝火光亮投得長長的,盡頭處的身影渺小起來,怪可憐。
“我得寸進尺了。”
蘇昕這才滿意地把杯子遞過去,走過邵止岐身邊時悠悠說了句:“記住我們現在的關系,邵止岐。”
她在身後重新坐下,而站在那的邵止岐捧著熱乎乎的杯子仍然心有余悸,她吸吸鼻子心想好可怕,蘇昕剛才的影子——她隻敢看她的影子,那道影子就像一隻捕獵狀態的大老虎,幾乎能看見那條高高豎起的尾巴。
老虎捕獵時會豎尾巴嗎?
可能是太累太困,邵止岐已然不太清醒。
紅薯要烤一個多小時,蘇昕又在讀書,邵止岐則在後備箱裡翻找,吵得很。蘇昕忍不住要戴上耳機的時候聽見邵止岐一句「找到了」,回頭一看她上半身幾乎都埋在行李裡,從行李裡舉起的一隻手抓著一袋棉花糖。
“先用這個墊墊肚子。”
邵止岐用筷子扎上棉花糖,坐在另一張露營椅上,放在篝火上烤了幾秒就拿起來,稍微烤出焦皮就行,棉花糖很容易烤糊。蘇昕也放下了書,靜靜看她烤棉花糖。
邵止岐烤完的第一顆棉花糖理所當然遞給了她的主人吃,主人咬了一小口,烤化的棉花糖帶著一股焦香,變得軟乎乎黏噠噠的,很甜也很好吃。主人很滿意,她招招手邵止岐就湊過去,蹲在主人腿邊,得到的誇獎是揉頭髮和低聲一句「做得好」。
邵止岐忍不住眯起眼睛,慢慢跪坐下來,上半身趴在蘇昕的腿上。她這下是真困了,覺得自己簡直能趴在這睡著。因為真的很舒服,篝火聲令人安心,火的溫暖抵禦了寒冷的郊外之風,人的溫暖通過臉頰穿遞過來,蘇昕的手指探進她的發絲間,緩慢又輕輕,鼻間縈繞一股桂花香。
“邵止岐。”
快陷入夢中的時候邵止岐好像聽見一聲呼喚,她努力睜開眼睛,模糊的視線內是一顆剛烤好的棉花糖,已經喂到了嘴邊。
邵止岐下意識睜開嘴巴咬住,燙得她又張嘴吐舌頭,看見就此遠離的棉花糖被頭頂的人吹了好幾下才再次降落,這回聲音更清楚了:“吃了再睡。忍一忍。”
蘇昕好像對餓著肚子睡覺有執念,總要她吃了再睡。不過位置對調的話她應該也會這麽做。邵止岐咬住棉花糖,嚼著甜甜的味道嘟囔:“知道了,忍一忍,忍一忍。我不睡,要是睡著了就……就不是蘇昕的小狗了。”
蘇昕輕笑:“這是你說了算的事嗎?”
邵止岐立刻搖頭:“不——不是。是蘇昕說了算的事。”
蘇昕沉默了下,似乎在看邵止岐,而後又移開了視線,不知道在猶豫什麽。
或者說,是在克制什麽。
第三顆棉花糖烤好,她又遞給邵止岐,邵止岐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稍微清醒了下,她一口吃掉這顆滾燙的棉花糖,同時聽見蘇昕說:“是不是,不該叫我蘇昕。”
什麽意思?
因困乏而遲鈍的邵止岐愣愣想了好一會兒,蘇昕提示:“小狗要叫什麽?”
邵止岐毫不猶豫開口:“主人。”
她懂了,於是低下頭,乖順地說:“是主人說了算的事。”
蘇昕呼出一口氣,手放在了邵止岐肩頭,用了點力氣,使得邵止岐又趴回蘇昕腿上,看不到蘇昕此刻臉上的表情——要是看到可就糟糕了,那樣她就會意識到自己的主人究竟有多麽動搖。
蘇昕甚至不得不承認:此刻的自己恐怕已經有些上癮。
是錯覺嗎。
蘇昕挪開掩住臉龐的手,歎息,壓抑住瘋狂的心跳。
總覺得陷入了另一場泥濘之中。
不同的是這場泥濘是她自甘墮落,甚至不想離開。
燒的第二壺水這時候開了,蘇昕本想起身去倒水。但邵止岐卻用力抱住她,不要她走,蘇昕剛要命令她松手就聽見她說:“手指湖。”
蘇昕側頭,追問:“手指湖?”
不確定這個邵止岐是不是清醒的,還是已經半睡半醒過去,在講夢話。蘇昕耐心等她的下一句話,是在停頓了的一分鍾後:“我們在手指湖的時候,因為水燒開了,所以你被打斷,沒有繼續說。”
蘇昕回憶了一下,這幾天來邵止岐的一言一行記得清晰,她自己的卻很模糊:“我說了什麽?”
“你說了你以前的事。”
邵止岐始終不抬頭,就趴在蘇昕腿上抱住她的腰,蘇昕把手掌心覆在她的腦袋上,揉一揉。
“你想知道我以前的事?”
她想起什麽:“你之前不是說沒有那個必要知道嗎。”
記得是帶她去見艾歐娜那一天說的。果然,她記得邵止岐說的每一句話。
“身為你的助理,是那樣沒錯……”
雖然小狗也不會問這種事。所以邵止岐才遲疑了一分鍾,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問。是不是不合適,是不是逾矩了,是不是會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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