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以為工作就是她的全部,但那是片面的,是因為我隻接觸過那樣的蘇昕。
邵止岐離開時步伐變輕了,她不想被發現。她走得很快,那個高大的背影離去後變得更渺小,她似乎抬起了手臂,擦了擦臉上的什麽。
她走遠的時候蘇昕和那幾個朋友終於準備離開,人群四散向前走,其中一個嬌小的女孩——實際上她就小蘇昕兩歲,她長了一張娃娃臉,穿著皺巴巴的襯衫,背著個托特包,看起來還像是個小女孩。
女孩率先回頭,去看遠處的那個女人。她剛才就發現她了。她露出困惑的神色:不是她嗎?應該是的呀。顧曉夏說那個人比段若溪還高,平時有在健身練泰拳,所以看起來應該很強壯健康。和女孩親近的人都很不一樣,她親近的人大多都是些晝伏夜出精神衰弱的人。所以氣質才會很特別,應該能一眼分辨出來。
“我也沒和她見過面,就只是在網上聊過。但你見到她一定能認出來的,你不是對這種事很敏感嘛!有點兒沉默寡言,看起來很老實,高高的,壯壯的——你肯定能認出來。”
也真虧她能靠想象腦補出一個從來沒見過面的網友。沈墨墨回想起來。但是她靠那個描述,按照直覺認出來的女人卻走掉了。
所以顧曉夏說得果然不靠譜。女孩歎了口氣,心想應該還是自己看錯了。
“沈墨墨,在看什麽?”
蘇昕回過頭來問,其他人也招呼她趕快過來,被叫作沈墨墨的女孩撓撓頭跟了上去,她與大家並肩的時候蘇昕隱晦地四處看了下大廳,眼中流露出一絲失落,但很快釋然。她想是自己沒有說,所以才沒有來。很正常。也許是在忙,那麽可以理解。
但她的釋然並沒有維持多久。
晚上,蘇昕從大學時期起相識的這幾個老友們給她組了個局,美其名曰生日宴。但這夥人平時活動范圍不在臨垠。所以訂的是那種海鮮大酒店的包廂,蘇昕非常嫌棄,她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圓臉小周打斷:“不許嫌棄!”
小周是蘇昕大學同學兼室友,現在在當大學老師,算是這撥人裡認識蘇昕最久的人了。蘇昕無法對她發任何脾氣也沒辦法對這群人施展任何領導威壓,她隻好歎口氣說:“行,行。我不嫌棄,不嫌棄。所以呢,你們給我帶什麽禮物了?”
她單手捧著臉頰笑問,她向來這麽直接,圍著酒桌坐了一圈兒的老友們也就見怪不怪地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禮物,氣氛吵鬧起來,以往對發生在這種地點的酒局厭惡至極的蘇昕忽然覺得訂這種包廂也沒有什麽不好。所以還是要看來的目的。
“我,我先來!”
沈墨墨率先舉手站起來,她抱著比她人都大的禮物嘟囔:“第一個給期望最低。”
“不好說,我現在還挺期待的。”
蘇昕笑著說,沈墨墨立刻補充:“這,這是我和顧曉夏合送的!是她出的主意,你要是不滿意就找她算帳!”
這名字真是久違了,蘇昕有點頭疼起來:“她今年怎麽想起送我禮物了?”
沈墨墨馬上咳嗽幾下趕快掩飾過去,把禮物塞到蘇昕懷裡。
“你、你回家再拆吧。”
她這麽說,然後蘇昕就當著她的面拆起包裝紙:“不。”
我就不該這麽建議。
沈墨墨非常後悔。
拆掉以後蘇昕揚眉,看來還真不是沈墨墨挑的禮物,她往年送的禮物都挺實用的,比如按摩儀和蒸汽眼罩,估計是她自己也在用所以才送了。但今年的禮物卻是一個很大的玩偶——蘇昕沉默著摸了摸這隻玩偶毛茸茸的毛發,捏了捏它耷拉下來的耳朵,許久才輕輕問了句:“這是什麽品種的狗?”
沈墨墨回想了下:“好像是叫伯恩山。顧曉夏說這種狗最近很火,她恰好在旅遊的時候看到這個,問我有沒有認識的人過生日,她可以郵幾個過來,很適合送人。”
她一口氣說完心想沈墨墨你現在真是厲害了,居然能臉不紅心不跳地在蘇昕面前扯謊。當然這是顧曉夏提供的說辭,她昨天睡前都還在練習。但說多了她覺得這說辭其實一點也不靠譜,可是顧曉夏卻打包票說沒關系沒關系,蘇昕就算懷疑,她也絕對想不到真正的原因!
真的想不到嗎?
沈墨墨偷偷去看蘇昕神色,然後有些驚訝地揚眉。
怎麽會,蘇昕原來還能露出這樣的表情。
蘇昕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她的手抓緊伯恩山的爪子,眼眸低垂,停滯的半秒是本來絕對不該存在的。起碼不會現在這個蘇昕臉上出現。
“謝謝啦,沈墨墨。我很喜歡這個禮物,替我傳達給顧曉夏。讓她不用打電話,我聽見她聲音就頭疼。”
蘇昕淺淺笑著說,似乎為了轉移注意力,她很快就去接別人的禮物了。
沈墨墨則揉了揉鼻子,莫名有點酸澀。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看見過這樣的蘇昕了,她在想顧曉夏說得沒錯,蘇昕確實猜不到她送這件禮物的真正原因,而且她大概在那件事上也是對的。
顧曉夏提到的那個人,大概是對的人。
就這樣一輪下來送完了禮物,蘇昕那張椅子旁邊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盒子袋子,她們開始喝酒,開始唱歌——清唱。蘇昕無法忍受這種包廂自帶的卡拉OK音質,那樣太吵了。
酒過三巡後她的笑容漸漸隱去,變得有些許安靜,看著朋友們聊天,她們提起許多舊識的近況,那些人的名字就算出現了蘇昕也不怎麽記得,她知道的人很多,但真正記住的人很少。她喝一口酒想蘇昕的世界其實很小。以前總想著要拚了命地擴張人脈。現在的話,這一個包廂裡的人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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