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像是回憶起了不堪入目的場景,她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偏偏卿淺已經凝眸,微微往前傾了傾身,聽得認真。
江如練輕“嘶”了聲,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講:“然後從兔妖嘴裡爬出一隻蟲子,黑色長條、有螯足,頭上還有紅點。”
光是那蟲子爬出來的場面就把江如練看得直皺眉頭,惡心感在發現蟲子往自己這邊躥來時更甚。
她一個激靈,本能比理智更快。
炙熱的鳳凰火騰起,以蟲子為中心往外擴散,霎時間四周的空氣都在扭曲。
那片區域被燒了個徹底,到最後妖證、物證俱毀,只剩下小堆黑灰和一個即將被模糊記憶的倒霉人。
最後江如練白跑一趟,什麽都沒查到。
眼下想起她仍覺得後背發毛:“那東西我沒見過,也不是妖,更像是蠱蟲之類的邪物。師姐有見過嗎?”
卿淺重新闔上眼,淡聲道:“我想想。”
見此江如練不再說話,乖乖地開車等,哪知這一等就沒了下文。
停雲山海拔高,夜裡也涼。越往上燈光越稀疏,只有一輪明月懸在天邊,權作照明。
再往上就能進入宗門地界,可江如練卻把車停在了路邊。
她試探性地詢問:“我想請師姐來當副隊,負責監督管理,可以嗎?”
“……”
回答她的只有蟲鳴。
不知何時,卿淺摟著江如練給她準備的薄毯,閉眼靠在窗邊,似是早已入眠。
江如練一愣,眼前人呼吸規律,任憑江如練逐漸湊近也沒反應,恬靜而無害。
月光順著卿淺的眉眼和白發流淌,悄悄盈滿了車廂。
在江如練眼中,她是無價的寶石,應該按照慣例被帶回去珍藏。
她伸出一根手指,緩慢地挪向卿淺的臉,卻在離皮膚幾厘米的地方停頓,觸電似的縮了回去。
不行不行,她可是以人類的道德標準來要求自己的老實鳳凰,偷偷摸臉是不道德的行為!
江如練吸了口氣,正準備收回手,就見卿淺睫羽顫了顫,下一秒就睜開了眼。
一聲不吭,淺色的眸子裡滿是清明,與江如練呆滯的臉形成鮮明對比。
江如練飛快地反應過來,順勢把毛毯往上拉,意圖掩飾自己的真實目的。
嘴裡還振振有詞:“我給師姐蓋被子。”
隨後頭也不回地坐回駕駛位,插鑰匙綁安全帶一氣呵成,暗自心驚。
好險!原來師姐根本沒睡!
她這下子不敢亂瞟了,乖乖開車。卿淺也隨即攏了攏毛毯,接著閉目養神。
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無關緊要的小插曲。
江如練最後把卿淺送到了停雲山的界碑前,過了這碑就進入了修真者的地界。
她期期艾艾開口:“那之前我說的,關於副隊的事……”
聲音那麽輕,明顯是底氣不足。
先前卿淺明明醒著都不回答,現在搞不好也是差不多的結果,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果不其然,卿淺回頭,冷冷清清的月光鋪了滿地,她那雙眼眸裡映不見人影。
她說:“不可以。”
一秒鍾,江如練就發覺自己的心理準備是豆腐渣工程,一碰就碎。
“為什麽?”
“沒必要,我也不願意。”
短暫沉默後,江如練倏然笑了笑:“好,那我就不打擾師姐了。”
說完,跟個沒事人一樣提醒卿淺晚上關好窗,直到再也望不見那抹熟悉的身影,才獨自漫步回家。
她從小和卿淺一塊兒長大,明明是親密的師姐妹關系,現在卻處得像陌生人。
究其原因,大概是卿淺不喜妖怪。
江如練總覺得卿淺照顧自己,僅僅是出於師姐的身份,除了責任再無其他。
可江如練喜歡卿淺,哪怕得不到回應也喜歡得無法自拔。
求而不得,這可真讓妖難過。
*
翌日清晨,妖管局的前台小妹正在茶水間準備熱水。
剛提起水壺,余光就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再怎麽隨意也掩不住的昳麗容顏,鳳眸慵懶地眯著,像是沒睡醒。
小姑娘抖了抖毛茸茸的尖耳朵,整個人都處於呆滯的狀態,水快倒出來了都不知道。
這不是江隊嗎?怎麽會在這個點出現在管理局!
眼看熱水就要澆她身上,江如練伸手把水壺扶正:“小心。”
“啊、哦!謝謝前輩——”小姑娘回過神,疊聲道謝。
江如練對著鏡子理頭髮,隨口問:“顧問來了嗎?”
“不久前剛到。”
“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她噙起溫和的笑:“勞煩倒一杯茶,半小時後送我辦公室。這是茶葉。”
小姑娘手忙腳亂地接過丟來的茶包,點點頭。
吩咐完江如練就快步踱回自己辦公室,確認門關好後,立馬毫無形象地往桌子上一趴:“嗚——”
某隻鳳凰一晚上沒睡,前半夜焦躁得把羽毛弄得亂七八糟,後半夜因為強迫症重新梳理了一遍。
又雙叒叕被師姐拒絕了!
她萎靡地攤成一團,思考今天要找什麽借口才能接近師姐。直到聽到了走廊裡的腳步聲才猛地抬頭。
聲音由遠及近,最後停在辦公室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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