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記她少年時。
“好像習慣她跟著我了。”
“很笨,沒有妖怪會去救一個人類。我明明沒帶給她什麽。”
“不敢看她的笑。”
“今年冬天很冷,晚上又夢見了她。”
字跡越發潦草。
“她每次遠行都不會超過半旬。”
“又因為莫須有的罪名被罰面壁,她看見我時還能笑出來。”
“為什麽師尊不肯放她走?”
“要讓她離開。”
日記斷在了這裡。
江如練心上被剜出個大洞,空落落的,還滲血。
她曾無數次抬頭,望向卿淺所在的地方。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卿淺投以同樣的注視。
她曾無數次穿過樹林和山野,回到青蘿峰的梧桐樹上。
而在她心心念念的地方,卿淺給以同樣的思念。
在漫長的時光洪流裡,她靠近她無數次,原來並不是沒有回應。
所以為什麽知道了師姐所想,卻還是很難過?
難過到想把人揉進自己身體裡,永生永世不分開。
日記摔落在地上,江如練突然捂住胸口,嘴角咧開一抹笑。
鮮紅的妖紋在她眼尾勾勒出羽毛形狀,熾熱的鳳凰火將周圍的空氣扭曲。
“呵——”
她眼睛眨也不眨,暴動的靈氣追蹤房間內殘留的氣息,指出一個方向。
她要去把卿淺抓回來。
藏起來、再也不要離開自己視線了。
作者有話說:
卿淺:知道錯了,但是不改。
江如練:好的:)
第60章
很神奇,到最後卿淺的氣息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股熟悉的妖氣。
非常熟悉、不僅如此還很濃烈。
這幾乎能讓江如練確定——師姐身上帶著自己的羽毛。
什麽樣的人,才能表面拒絕,背地裡又放不下?
江如練如飛鳥般輕盈地落地,嘴角上揚,眼底卻沒有任何笑意。
她抬手,穿過指尖的風帶著異常活躍的火靈氣,而眼前正是妖盟所佔據的停雲山脈。
*
江如練在追人,卿淺同樣也在尋人。
只是她追逐的對象明顯難纏太多,能憑借著山林複雜的情況將自己的氣息掩藏得分毫不露。
不久前,她交代完後事,提劍出了停雲山,準備往流沙的封印去。
結果橫穿妖盟時被一道術法攔截了一下,她便順勢落入早就布置好的樹林中。
入目便是熟悉的陣法、和似曾相識的手段。
卿淺閉了閉眼,手中劍斬斷飛襲而來的火線,神情冷若冰霜。
“裘唐。”
只有他,才會三番四次地出手想要困住自己。
她可不信什麽修補封印的說法,其中肯定有更深的緣由,甚至會與江如練有關。
重重疊疊的幻境與陣法相交疊,再繼續耗下去,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就怕是裘唐更勝一籌。
卿淺皺眉,不動聲色地把湧到喉頭的淤血咽下去,手裡的劍未曾顫動半分。
按照自己原來的計劃,她只需要想辦法讓江如練辭去妖管局的職務、離開停雲山,自己再漸漸從她生活中消失。
什麽都不會發生,對於一隻擁有漫長生命的妖來說,年少慕艾會隨著時間化作記憶裡的一粒沙。
難過只是暫時的,風一吹就散了。
鳳凰總會找到合適的梧桐枝,而江如練會再次遇見和她一樣自由的妖怪。
等到那時候自己已經黃泉埋骨,落寞和嫉妒也就無從談起。
誰知天命難測,預料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停雲山的月色下,與江如練那一吻同時落下的,還有極其淺淡的異香。
隨後記憶開始模糊,等把那隻鳳凰找回來,就僅僅隻記得江如練清澈的一雙眼,還有格外溫柔的笑。
她當時明明已經察覺到了異樣,能夠及時止損,到最後卻依舊選擇了無動於衷,任由事態發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究竟是她中了蠱,才因此失去理智。
還是早就無法壓製的私心,“教唆”她心甘情願地被蠱惑?
卿淺毫不猶疑地下腰,避過橫斜而來的靈刃,反手就是一劍。
劍風蕩出去幾米,將沿途的障礙物從中劈開後似乎撞上了透明的屏障。
“哢擦”一聲脆響,仿佛鏡面破碎,面前的森林“裂”成碎片,最後屏障散去,露出了原本的樣貌。
面容和藹的老人倚靠在輪椅上,被發現後並無半點驚訝,反衝卿淺笑了笑。
“你什麽時候這樣莽撞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可不是你的風格。”
卿淺抿了抿唇,脊背挺直,掩不住的戒備和緊張。
畢竟是兩代人,哪怕在修行造詣上再天才,她也和裘唐有著一定的差距。
裘唐繼續道:“要不是見了這身白衣,我還以為來的是江如練。”
他說完轉動輪椅,主動往前走了幾步。
卿淺沒後退,提著劍隨時都能出招:“你的目標當真是我?”
“是,也不是。”裘唐沒有正面回答。
風帶著熱浪掠過山林,靈氣沿著既定的路線遊走,使得卿淺四周的陣法微微發亮。
又是一個縛陣,而且是隻抓活的。
事已至此,卿淺也不和他廢話,索性點明了:“當初祭陣應該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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