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練鳥臉深沉:“去找一截白色木頭。”
白雲歇保持微笑:“我是說遠大點的、對得起你大妖身份的打算。”
“哪有純白色的木頭?”
白雲歇:“……”
空氣中依舊殘留著些許酒香,鳳凰眺望著遠方,頭頂的呆毛在風中搖晃。
無論是遠看還是近看,都像一隻假鳥,無論是思想還是行動,哪點對得起她大妖的身份?
白雲歇本來的就是想問她一些關於妖怪的事,此時也不繞彎子了,直接開口。
“通州城外的運河裡住進了一隻黑蛟,來往船隻皆會被它傾覆。
我等本想趕走黑蛟,但不知道從哪跑出來一隻冥鴉,誤把我們當做盜寶賊,非要鬥個不死不休。你可有什麽法子?”
江如練歪頭,漫不經心道:“把黑蛟攢的珠寶全部搶走,做成陷阱誘餌吸引冥鴉,先揍冥鴉再揍蛟。”
她全按自己的習慣,根本沒有考慮到人族是否能從蛟巢裡奪寶,能不能正面對抗一隻暴怒的蛟龍。
白雲歇拍拍折扇,這建議也就只有“陷阱”稍微有用。
想來自己也是被“釣”上昆侖的,這該是江如練的慣用手段。
她繼續抱著一種學習的心態求教:“沿海的鮫人總會捕捉漁民,塗山的狐狸也常吸人精氣,能否抑製?”
江如練已經有些不耐煩了,語速也快。
“告訴鮫人,吃人就抓上岸喂老虎。燒禿狐狸的尾巴,再嘲笑她尾巴醜,保證十天半個月都見不到。”
這一番談話下來,白雲歇可算是聽明白了,這就是個無比自信的妖界惡霸。
偏偏她的實力就是自信的資本,奈何不了。
難怪那些小妖中盛傳,昆侖的鳳凰不要招惹,連帶著那棵神木都不要再妄想。
白雲歇扶額歎息:“你能不能提一些有可行性的建議啊?”
“是你太弱小了。”江如練毫不客氣。
妖族弱肉強食,以實力為尊,所以在她眼裡沒有什麽是打一架不能解決的。
她急著去找材料做窩,不想再和這個人族掰扯,舒展幾下翅膀就要飛走。
哪知白雲歇突然叫住她:“我有一截白梨木,沒不死木那麽白,但很結實。你幫我趕走通州的冥鴉,我就送你了。”
沒過多思考,江如練當即答應下來:“成交。”
趕冥鴉對於鳳凰來說太過簡單,四舍五入沒成本,她樂得輕松。
正好,白雲歇也覺得不虧,拿一截對自己沒用的木頭就能解決一個大麻煩,何樂而不為?
她搖著扇子,語氣就帶上了幾分調侃。
“我還以為你會拒絕呢,畢竟同為妖,不怕被同族說閑話?”
鳳凰乜她:“嗤,我做事何時輪得到他們來評說?”
白雲歇啞然半響,帶著淺笑合上扇子。再一抬頭,面前早已空無一鳥了。
*
江如練只花幾天就搞定了冥鴉。
這隻凶狠的肉食性猛禽被鳳凰攆出十裡開外,連頭上的羽毛都被叨禿。
運河裡的黑蛟還以為鳳凰看上了這塊地,連夜扛著家產跑路,頭也不回。
江如練美滋滋地回昆侖,等白雲歇把木頭送上門。
她向自己樹描述窩的裝飾。
“到時候就建一間白色的木屋,我把珍珠穿成簾子,再用暖玉做床。”
樹妖認真地點頭:“什麽時候開始建呢?”
“等白雲歇把木頭送來。”
正說著,山腰上就出現了一個人影。
腰間別著標志性的折扇,正是白雲歇。可她手中卻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身後倒是跟了好幾個人。
都是莫約三四十歲的男人,穿得破破爛爛,耳朵和手在寒風中凍得通紅,手中拉著載有物資的拖車,走得很是艱難。
再往後,是裹著野獸皮毛的女人和小孩,低垂著頭,沉默且哀切。
這浩浩蕩蕩的一大群都是普通人,自山腰蜿蜒而上,遠看就像雪地裡奔忙的螞蟻。
樹妖輕輕拽江如練的衣袖:“這也是來送木頭的?”
江如練差點沒罵出聲,怎麽可能?指不定是白雲歇又在做什麽“好事”!
她二話不說衝到白雲歇面前,鳳凰火化成的長鞭一掃,碎石飛崩,把人擋了回去。
緊接著又面色不善地問:“慢著,這些人是怎麽回事?”
有小孩被這動靜嚇到了,驚慌地抱住母親,咬著唇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眼眶裡蓄著淚,臉上髒兮兮,紅鼻頭是寒風凍出來的,看著就可憐。
江如練不動聲色地把鞭子收起來,手也背在了身後。
“他們的村子被饕餮毀掉了,這些人身負特殊血脈,會吸引妖獸。”白雲歇有意放低了姿態:“你就行行好,替我看顧著點,等我找到新的安置地就回來接人。”
可江如練才不吃這套,依舊不客氣地拒絕:“你把我這當什麽了?讓普通人住昆侖,虧你想得出來。”
別說妖獸,光是這變幻無常的風雪就夠他們受的了。
她轉身,卻與另一片白撞了個滿懷。
下意識地扶穩偷偷跟過來的樹妖,江如練壓低了聲音問:“你怎麽來了?”
樹妖沒回答,目光掠過江如練,看向白雲歇帶來的人。
她好奇行李裡的東西,好奇小孩手裡的撥浪鼓,好奇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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