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歡瞅準這個空隙,慌忙後退了幾步,看到後方的弟子們同樣無比驚愕的臉龐——
再次抬眼時,魔修似乎恢復了動作,他還想繼續進攻,然而他腳下的土地卻是突然皸裂下陷,飛沙走石之中,魔修的腳下陷落出一個巨大的深坑!
地底傳來一聲淒厲的哀嚎,地面迅速震動,隆起一個個鼓包,像是有什麽在地底拚命地掙扎。
周圍的房子悉數倒下,破敗的磚塊下藏著無數的黑色的根莖,宛若血管一般四處蜿蜒。
空中散落的石塊似乎長了眼睛,齊刷刷地朝著那地底下不斷掙扎的東西疾馳而去!
魔修原本淡定的臉色倏地一變,竟是再也顧不上唐歡,轉身躍入了深坑之中,以身化陣,試圖抵擋那些往下砸的石塊——
然而石塊從四面八方襲來,他能阻擋一部分,卻阻不住剩下的石塊。
這哀嚎一出,那些困在幻陣之中的弟子們驟然驚醒,涕泗交流的吳長老瞬間就恢復了意識,他呆愣著望了前方一眼,面露複雜,隨即目光逐漸堅毅,飛速地擦掉了臉上眼淚,一瞬間,他雄渾的聲音遍布了整個遠水村——
“砍掉屋子下的根莖!”
清醒過來的弟子們紛紛拿起了劍,跳進了周圍的屋子裡,隨著那些黑色的根莖斷裂,那地底下的東西哀嚎聲越大,而魔修臉上再也不複之前的盛氣凌人,露出了幾分明顯的灰敗——
唐歡迅速給自己喂了一顆止血藥,也加入了砍掉根莖的隊伍之中。
行動起來之前,唐歡鬼使神差往後一望,便見到秦愫素衣黑發,長發無風自揚,盤腿坐在地上,斂眸飛快地畫著陣法……
唐歡看不懂陣法,卻知道這陣法極為厲害,因為隨著線條的蜿蜒,地面開始劇烈地戰動起來,地底下那東西掙扎得愈發厲害。
秦愫的臉色極白,襯得她一雙眼眸愈發地黑,清凌凌的模樣,讓人想起冬日裡聖潔的雪。
這又是唐歡沒見過的秦愫。
明明看起來極為柔弱,秦愫此時卻散發著能抵擋千軍的氣勢。
唐歡卻不知為何,並不覺得這樣的秦愫奇怪,反而心中隱隱有種感覺:似乎秦愫本該就是這般模樣。
*
弟子們很快就砍斷了那些蜿蜒在地面上的根莖。
“你們不久便會都下來陪我!”
而那坑中的魔修像是被奪走了全部的力量,再無法抵擋四面襲擊過來的飛沙走石,怨毒地望著周圍的仙門修者,倚在那地底顫動的鼓包前,不甘地失去了氣息。
沒多久,伴隨著‘嘭’的一聲,鼓包炸開,地底下露出一隻巨大的、宛若活物一般的天魔眼。
此時已然到了黎明。
天邊露出一絲魚肚白,天陰沉沉的,周圍逐漸亮了起來,灰蒙蒙似乎即將下雨。
那隻眸子靜靜地躺在深坑之中,失去了詭譎的亮芒,儼然已經成了死物,那冷冰冰的漆黑的瞳孔卻似乎仍在冰冷地注視著眾人,和著那魔修死前的詛咒,讓人不寒而栗。
明明已經贏了這場戰役,然而在場的人卻並不覺得歡喜:這隻眼睛的出現就像是某種不祥的預兆,象征著即將到來的血雨腥風、波雲詭譎的一切,讓人心中宛若壓了千鈞重物。
吳長老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很多歲。
身為長老,他比一般弟子知道得更多一些,但他也是出生在先輩們打下的和平時代裡,即便是遇到了戰亂,也是以多壓少擊潰魔門小打小鬧試探一樣的入侵。
某種程度上,他和這些弟子們一樣,根本沒有經歷過真正的戰火淬煉——
如若不是秦愫,差一點,這些弟子們便會如同他在幻陣中見到的那樣,在他的帶領下通通隕滅在這遠水村中……
事實就像是一記耳光抽在了他的臉上,抽醒了他曾經的自以為是,高高在上,讓他陡然清醒了過來——
吳長老目光複雜地看著坑裡失去了生命氣息的魔修,啞著聲音開口——
“如若我沒有猜錯,這是魔族的長老,傳聞中魔族的長老們都是魔王的眼睛,他們每人守著一隻眼,替魔王統領著這片大陸,同時也在這眼睛裡攫取著靈力。這些長老的命運和這些眼睛相生相連,只要沒找到這眼睛,即便是長老們喪了命也能從這眼睛裡汲取力量,再次復活。”
“千年前魔王死於璿靈老祖之手,剩下的魔族長老也被仙門殲滅了大部分,這麽多年過去了,大家都以為這樣的邪術不複存在……”
剩下的話吳長老沒有再說,但大家心中都明白:遠水村只是其中一處,在大家不知道的地方,還埋藏著多少隻眼睛?
象征著魔王降臨的天魔眼又降臨了人世,魔族開始在世上屢屢掀起風浪,距離魔王再次面世,又會有多遠……
唐歡卻沒心思考慮這些。
魔修死亡之後,唐歡便轉眸心疼地望向了秦愫:秦愫的臉色蒼白如紙,唐歡擔心她會撐不下去……
正打算過去攙扶起秦愫,秦愫望了唐歡一眼,挺直的脊梁忽然一滯,噴出一口鮮血,軟綿綿向下倒去——
*
唐歡抱著秦愫,一行人飛快地趕回了營地。
這次吳長老並沒再嫌棄唐歡禦劍慢,他直接拓寬了劍,漲紅著臉載著二人回了營地。
長老們診斷的情況極不樂觀。
秦愫為了驅動那陣法強行驅動了太多靈力,體內斷裂了很多經脈,亟需靜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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