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歡這般說著,心中著實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她想要給秦愫留一個成熟穩重好印象,卻不料最後還是牽扯到了嫁妝要靠父母……
但她這句話卻不知道哪裡惹了秦愫高興,秦愫又笑了起來——
“阿歡真好。”秦愫笑得極為愉悅,帶著笑意的眸子像是落了點點星子,目光楚楚地看著唐歡:“阿歡為我考慮得這般周全,我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能回報阿歡……”
縱然不明白秦愫為何這麽高興,但看到秦愫高興了,唐歡不由自主地也彎起了唇,目光小心地覷了覷兩人握著的手,手心出了點汗,卻怎麽也舍不得松開:“你我之間,何必說這些話,徒增生分。”
秦愫似乎也忘了兩人的手還握在一起的事情,聞言笑容更深,依偎進唐歡的懷裡,聲音裡的感激聽起來愈發明顯:“阿歡,你待我真好——”
說著,秦愫的語氣又低落了下來:“說來慚愧,我這一生命途不順,蹉跎至今,姻緣盡散,同廟裡的姑子也差不了多少,也難為阿歡情願將來拋家也要來陪著我這不祥之人,對我真心相待……”
“你放心,我自是不會讓事情發展到那般田地……”
美人擰著眉,雙眸盈淚,楚楚可憐,若是旁人,看到秦愫這模樣鐵定會將秦愫擁入懷裡,小聲安撫,然後兩人進一步袒露心扉,加深感情……
然而秦愫碰上的是唐歡——
看到秦愫露出這個模樣,唐歡僵直著身體,心虛地垂下了頭。
她一直瞞著秦愫:秦愫的那些姻緣,有一些是她破壞掉的。
縱然唐歡不後悔破壞了秦愫這些姻緣,但唐歡沒想到秦愫會因這些姻緣而自困自輕……
因此,在秦愫見唐歡沒有反應,考慮著是不是這番話的力度不夠,還要再說些什麽的時候,便被唐歡按住了肩。
不得不說,看著唐歡眼眸之中的認真誠摯,秦愫心中還是不受控制地升起了一份期待:或許唐歡這根木頭疙瘩會開了竅……
緊接著,秦愫便聽到了唐歡因為緊張而緊繃的聲線——
“秦愫姐姐,是我對不住你,”迎著秦愫驟然沉下來的眸,唐歡不敢對上秦愫的視線,垂頭開口:“當年,你那些姻緣,有一些,是因為我在之中動了手腳……”
唐歡低著頭,一五一十開始反省,從她發現那些相親對象不靠譜,到使用了什麽手段破壞親事……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一般說了個一乾二淨。
秦愫一直沒有說話。
她平素心思千竅,隨機應變,也只有唐歡,能讓她如同此刻這般啼笑皆非,不知道能說什麽。
不過,小木頭倒也不是完全小木頭,這種時候倒是又喊起了“秦愫姐姐”,若是這份小聰明用在旁的地方……
心中慪著點氣,秦愫是真的很想敲開這榆木疙瘩看她在想什麽。
這般想著,秦愫也就這麽做了。
迎著唐歡驚愕的視線,秦愫伸手在唐歡的額頭上敲了幾下——
“這是罰你的!”
“我倒不是氣你壞了我姻緣,但你居然瞞了這麽久都不告訴我,該罰!”
秦愫恨得牙癢癢,偏偏也不好跟唐木頭挑明氣在哪裡,只能借題發揮:“罰你今日當好我的婢子,伴我左右,一刻不離。”
唐歡心中正好歉疚,並不覺得秦愫是在罰她,反而覺得是秦愫好脾氣,秦愫估計是怕她內疚特意給她台階下,心中感動,自是悉數答應了下來。
恰好,這時候馬車停了下來,唐歡當下就入了戲,學著婢女的模樣乖巧地扶著秦愫下了馬車,惹得秦愫忍不住牙癢癢,又在她額頭上敲了一下……
但下了馬車,秦愫便又恢復了重逢時唐歡見過的冷淡疏離的模樣。
唐歡這才知道秦愫這次是替秦尚書來考校一些求仕的文官。
心中有些詫異,唐歡從沒想過秦尚書會給秦愫這麽大的權柄。
那些官員們見到秦愫是個女子,剛開始大多有些不以為然,甚至有人拂袖而去拒絕考校,唐歡替秦愫著急,正要幫秦愫攔住那離開的人,便見秦愫開口背出那離開的人的成名文章……
唐歡不通文墨,卻在之後很明顯地看到這些官員一改先前的倨傲,對著秦愫恭敬了起來。
唐歡在旁邊看著,心中無比自豪,頭一次清楚地認識到:原來不止是在戰場上,即便是在在男人們更擅長的朝堂策論上,女子也不一定不如男!
這樣的秦愫渾身上下充滿著動人的魅力,看著這樣的秦愫,唐歡隻覺心腔某處地方隱隱發熱,似是比往日還更要歡喜秦愫一些。
這一天,秦愫似是真的唐歡當成了婢女,一心忙著她的事情,沒怎麽同唐歡說話。
唐歡雖然百無聊賴,卻也理解秦愫的忙碌。
直到到了午飯時分,看著飯桌上那些唐歡熟悉的愛吃的飯菜,唐歡才反應過來秦愫一直沒有忘記她。
秦愫中間出去了一趟,應當是那時候她吩咐準備了這些飯菜。
這一刹,唐歡忽然間有些明白娘親每次看到爹爹作戰回來,收到爹爹摘的花時候的感覺了——
被心心念念的人,同樣牽掛的心情。
心中一陣暖流湧過,唐歡望了隔壁仍在奮筆疾書的秦愫的秦愫一眼,隻覺比任何時候都要歡喜秦愫一些……
以至於唐歡忍不住想:如若兩人日後逃出去了,真的到了窮困潦倒的地步,或許她會為了養活秦愫,會忍不住去偷她父親藏在床墊子下方的私房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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