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繡再駕馬衝鋒,她一動,所有人的目光都注意到,都敬畏地給她讓出條路。
帖戈的屍體,被上官繡輕而易舉拉走。
這場景沿路的楚兵,無論看多少次都覺得震撼。
不少雲州編入的楚兵,見到雲州屠夫的屍體,大仇得報,當場紅了眼眶。
“爹!娘!害死你們的惡鬼已經得到報應!”
“妹妹,哥終於看見仇人死了!”
“義父您也該安息了,不用再自責城門沒守好——”
此時此刻,那道金槍英姿的身影,仿若神祇般,由太陽光鍍上金光。
她帶著屠夫的屍體,仿佛一路遊行,宣誓自己的戰利品,震懾著敵人。
每經過一個蒼鷹騎兵,看見帖戈的屍體,都會大為恐慌,然後節節敗退。
剛剛在蒼鷹大本營,不少人親眼看見上官繡追大將,跟攆鴨子一樣。
如今帖戈死了,那把象征第五勇士,左部大將的金格刀,此時正別在那可怕的女人腰上,嘲諷的是金格刀,遇主擇強,還飲著上一任主人的血。
這是戰場上楚兵和蒼鷹軍眼中的上官繡。
實際上官繡根本沒想那麽多,戰爭的變數無法捉摸。
正如幾刻鍾之前,她也沒想到阿官山會卷入戰爭,若不是族人先撤,她實在無法想象會遭遇什麽?
大概會變成被報復的犧牲品。
阿官部從未參與劫掠,卻要因此付出代價。
這個亂世的一粒沙,落在普通人頭上,都要擊潰一片。
上官繡深邃的黑眸,專注向前,心裡已經五谷雜味。
楚人精心策劃的報復戰,會勝!
此前一個月雲州被攻破,阿鐵木家族勝!
這次族人搬家,僥幸逃過,算是險勝!
但沒有莊家的勝利,只不過是內耗罷了!
相反失去的更多。
阿官部失去賴以為生的家園,楚人失去親人戰友,阿鐵木家族折了精銳。
所有的戰爭加起來,都沒有勝利者,那最後的勝利者會是誰?
帶著這個疑惑,上官繡一、槍、刺死膽敢還擊的騎兵,衝鋒陷陣,遇神殺神,遇鬼殺鬼,一路殺到無人敢擋為止。
蒼鷹大軍失去士氣,更失去先前的銳氣,重創一個大將,便影響一場戰爭。
表明主將在戰場的重要性!
甚至連暗箭都沒人反應偷襲,信仰一潰,副作用就跟多米諾骨牌一樣。
上官繡在這場戰爭看到胡人時代的脆弱之處。
正是因為弱肉強食,信奉強權,當強權被挑戰,強者落幕,就會動搖建立在此體系下所有人的信念。
那麽製造的恐慌會跟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到時體制便自動山崩瓦解。
直到上官繡來到馬督軍前,馬督軍嚇得從輦架摔下來,沒人敢扶他,都避著上官繡,退而不敢上前,也不敢直接跑。
生怕自己變得顯眼,被她發現,死的人就是自己。
馬督軍已經有些呆滯。
上官繡抓起帖戈的屍體,丟在馬督軍身上。
“啊啊!!來人,快把他推開!”馬督軍終於被嚇得大聲嘶吼。
可是哪有人敢上來。
上官繡隨手甩下槍,血滴濺馬督軍一臉,騎兵們就嚇得屁滾尿流,四處逃竄,壓根不聽話。
龐重的屍體壓得馬督軍喘不過氣。
上官繡瞥一眼,一言不發,策馬離開。
楚人的血脈,胡人的陣營。
在這個世道像他隨大流的人,很常見。
上官繡在戰場上如履平地,朝楚兵方向行走,凡是經過,無論哪個陣營,都不敢接近她。
也許有人不知道她是誰,做了什麽,但她腰上那把金格刀,楚人和胡人無人不知。
有人都猜不透她在想什麽?
為什麽將帖戈的屍體還回去?心慈手軟?
但所有人都不會上前去攔她!
上官繡將帖戈的屍體送回去,瞬間引起的反響,正如巨石砸入水潭,激起千層浪。
不一會,收軍號角由蒼鷹大軍吹響!
馬督軍無疑被嚇破膽,他直接撤離。
衝鋒旗幟由楚兵舉起,一舉進攻阿官山。
與胡人不同的一點,大概就是楚兵心中有怨,但命令大於一切,他們不會選擇違抗。
蒼鷹大軍退得退,負隅頑抗地反擊,局部戰場,廝殺的更激烈。
直到一名楚兵戰戰兢兢找到上官繡。
她見是原來的小哥,想了想,然後將軍服脫了還給他。
楚兵捧著被血染紅的盔甲,面部升起一抹敬佩之色。
這無疑是驍勇善戰的勳章!
“請您跟小的來!大小姐正在阿官部舊址等著您。”
“她倒是會挑選地方。”盡管上官繡在戰場英勇無敵,但她也有不擅應付的人和事。
就比如人,同為女人的蕭好。
蕭好做什麽都熟慮,她有自己的小秘密,更有小算盤。
她選在阿官部舊址,無疑在向北草原宣告,阿官部未來的陣營在中原!阿官部投靠了中原!
“她真想吃定我。”上官繡騎上馬,頭也不回往阿官部趕去。
獨留楚兵捧著血紅的軍服,欲哭無淚。
這衣服是洗不乾淨了。
阿官部舊址,蕭好站在帳外,沉默地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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