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槐大喝一聲,雙腿一夾馬腹,一招“連環十三槍”衝我刺來。
這題祝長舟早給我押中了,我故技重施,王槐果然抽槍擊向我的背部,按照我與祝長舟演練時的應對辦法,我該翻身坐到他身後。但我一點也不想和王槐貼貼,我便拚著背上挨一下,擰身飛腳去踹王槐的膻中穴。
王槐回槍刺我胸膛,我左手抓住槍杆,右手掄刀橫切——
“你輸了。”我神色桀驁地踩在王槐的馬鞍前部,刀離他的脖頸堪堪三寸。
王槐氣息未定:“你!你犯規!”
我挑眉笑道:“哪裡犯規?有說不可以到對方馬上來麽?”
王槐七竅生煙,我收刀下馬,遙遙衝祝長舟拱手:“不辱使命!”
再回頭也衝王槐一拱手:“承讓承讓,小弟成親一定給王兄遞請帖!”
王槐抽槍便打,我輕盈躍開,只聽一個男聲道:“陸公子好武藝,周某前來領教!”
接著一點寒光劈首而來,我高喊一聲“紫述”,把長刀向她一拋,紫述便心領神會地把環首刀拋給我。
我躲過周公子那狠辣的一劍,接刀皮笑肉不笑地道:“周公子好算盤,偷襲加上車輪戰,你……”
我故意頓了頓,接著發表龍傲天言論:“也贏不了我!”
祝長舟:“……”
周公子也皮笑肉不笑:“陸兄切莫托大。”
他招招致命,我也確實不像口中說得那般輕松。周公子的猝然發難,對我而言就像是一道超綱題,還是超了十年綱的那種——我從未與人以命相搏。
周公子一劍削向我的腿間,我一句“這麽陰”脫口而出,連忙回刀去擋。誰知這是一記虛招,他順勢撩劍刺我小腹,我回護不及,眼見就要生捱上一劍,只聽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道:“朽竹篙舟!”
是竹枝身法裡的一招!我應聲側腰躲過那一刺,變換步法,從周公子身側砍他大臂。
周公子回身格擋,那個脆生生的聲音又道:“姑爺,破竹建瓴!”
我這回聽出來了,是靈澄那個塵心未淨的小道士。
只是他的眼力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我分神去往聲音方向看,只見一個藏青色小道袍背後站著一個大道袍,大道袍把手放在小道袍背上,似乎在寫什麽。
是了,灑掃道人不開尊口。只是他怎麽也來湊這個熱鬧了?
我一邊想著“難道我遇到那種‘少俠,我看你骨骼驚奇’的高人了?”,一邊聽著周公子陰惻惻地重複了句“姑爺?”,順口應了聲“哎”。
周公子眼神一厲,開始死命捅我。
我暗道一聲“不好”,手臂上就被劃了一道。只聽靈澄高叫道:“刀過竹解!”
與此同時,祝長舟道:“鯰魚上竹。”
灑掃道人讓我進,祝長舟讓我退,我電光火石間倏然想起:既然竹枝身法是基功,周公子自然也能知道我的動向!
我隻道負傷是因為分神,難道也有周公子預判的因素?祝長舟此時出聲,是不是發現了這點?
既然如此,灑掃道人豈能不知?他究竟是幫我還是害我?
第6章 千金散盡還複來
生死一瞬間,容不得我多想,我往後一退,誰知周公子也退了。
周公子陰狠而不甘地盯著我,卻收了劍道:“子昭既出言助你,便是殺了你也……”
他話音未落,我只聽“噗”得一聲,靈澄被灑掃道人一掌擊在背心,整個人往前一撲,一口血灑在前襟。
灑掃道人轉身便逃,我下意識大喝一聲“站住”,拔腿就追。
灑掃道人施展竹枝身法,幾個起落就將我甩在身後,我照貓畫虎,把追過來的其他人甩在身後。
一時間攀牆走壁,他逃我追,追到一個死胡同,他突然停下,轉過身看著我。
他站得筆直,周身的散淡被整肅取而代之,眸中露出一種複雜的、透過我的皮囊看什麽人的懷念眼神,又好似鏡中觀花,水中窺月。
我一時被這眼神釘在原地。
我:“你為什麽……”
“陸一衡,”灑掃道人打斷我,用一種僵硬的聲音喊我的名字,“記住我跟你說的話,還有——千金散去還複來。”
他與我說過什麽話?
除了指點我武功時說幾個招式名稱,就是那句“外觀其形,形無其形”。
我思忖間,灑掃道人飛撲上牆,徑自逃走了。
紫述此時趕到,見我盯著胡同盡頭的那面牆若有所思,她竟雙膝一屈,利落跪下:“姑爺恕罪,紫述來遲。”
我被嚇了一跳,連忙扶起她:“無妨。”
回到祝府後,小丫鬟說靈澄想見我,我才知道祝長舟把靈澄帶回府內請大夫醫治。
我推開客房的門,見靈澄聞聲撐起上半身,便關心道:“躺下歇著吧,感覺如何?”
“姑爺,”靈澄笑道,“我沒事,大夫也說靜養兩天就好了。”
我在椅子上坐下:“那便好。你啞師兄為何……”
“我也不知,”靈澄聞言神色黯然,“他雖然沒與我說過話,但對我很好,有時我躲懶不掃偏殿,也是他幫我掃了。我實在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變臉……”
“我知道為何。”祝長舟推門進來。
我連忙起身行禮,祝長舟抬抬手接著道:“因為他殺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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