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無論如何,她都不得不去面對——她並沒有對這個未來產生反感的事實。
既定的未來是不會改變的,她從很早之前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宿命論聽上去有種未知事物參與的恐怖感,其實只不過是因為“見證未來”這一事件本身也參與到了因果過程之中。
因此文馨從來不會去懼怕必將到來的未來,反而會感到放心和輕松。
那麽,與遊璐在一起的結果也是令她安心的嗎?
文馨倚靠著欄杆,眺望著操場上黑壓壓的人頭。
今天,六月八日,高三年級高考結束。
遊璐掃了一眼場地便移開視線,目光落到了頭頂的葉片上。
文馨幽幽道:“明年坐在那裡的就是咱們了。”
“嗯,”遊璐終於忍不住摘下了葉片,“希望到時候別下雨。”
文馨:……
她一把奪過無辜的綠葉:“你是破壞氣氛第一人。”
遊璐:?
她不明白為何自己總被冠以莫須有的罪名,卻也不辯駁,只是靜靜地呆在文馨身側。
畢業大會將要閉幕時,繽紛的禮花從四面八方升起,義無反顧地直衝雲霄,留下無數道如夢似幻的煙痕,絢爛得不知身在現實還是夢中。
文馨踮起腳,抓住向她飄來的一張彩紙,毫不憐惜地摁在手裡揉搓。
她從來沒有穿越到大學時期,但看未來家裡的情況,她考得應該還不錯。
大概可以放心一點吧……大概……
文馨將彩紙與綠葉一把拋出,望著它們如交舞的搭檔般相伴飄落。
“你以後想考哪裡?”
話一出口,文馨立刻覺得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就憑遊璐現在的成績,只要一直保持下去,清北華五不是任她挑嗎!
她該擔心的是自己能不能和遊璐考到同一個城市去吧!
想到這裡,文馨立馬改口道:“咱倆小初高都在一起,明年就各奔東西咯。”
她的語氣裡盡是玩笑似的調侃,卻仍夾雜了些許真心實意的憂愁。
難不成其實她倆後來靠的是網戀異地戀來促進感情?
等下——她現在能完全確定她們會板上釘釘地在一起嗎?她可還沒喜歡上遊璐呢!說不定那場婚禮其實是一場演戲,比方說她們是身負重任的間諜,只有已婚才能打入敵人內部——不要再想這個了!離開腦海,離開腦海……
在文馨努力清除雜念時,遊璐不徐不緩地開口道:“我不知道。”
文馨怔了怔,訝異道:“沒有考慮過?”
“考慮過,但是沒有考慮出結果。”
“你媽媽怎麽說?”
“她說隨便我。”
文馨:……
好佛系的一家子。
遲遲沒能等到文馨下一句,遊璐緊張又期待地湊過來:“你呢?”
文馨懶懶散散地回答:“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噢。”
這個回應聽不出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裹挾著暖意的夏風拂起少女細碎的發絲,將熱騰騰的氣息傳遍全身各處。
文馨捏緊欄杆,忽地轉過頭去。
“那個——”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文馨噗的一笑,擺擺手:“你先說。”
遊璐眨了眨眼,得到被人拱手相讓的優先權後,她不禁拘謹起來,指尖陷入手心。
“我想說,”她低下頭,無意識地揪住碎發,“要不然,咱倆考一個大學去?”
“唔……”
在文馨審視的眼神下,遊璐更加局促,連頭也不敢抬。
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的時間,她像是接受審判的罪犯般,終於聽到文馨開口。
“你想和我維持超過十年的友誼?”
遊璐微微一愣。
話音落下,文馨忽然又覺得不對,她和遊璐哪來的十年友誼?充其量半年而已!
她轉動腳跟,背靠欄杆,暇逸地眯起眼睛:“可是我倆成績還有些差距,考不到一個學校怎麽辦?”
遊璐幾乎是脫口而出:“你去哪我去哪。”
“哼哼。”
文馨倏地睜開眼,眸中盡是調皮的笑意,她促狹道:“那為了拖你下水,我使勁往低的報。”
“可以。”
“什麽可以,遊璐同學,你這個思想很不好啊!”
文馨蹦下來,順勢踢了踢遊璐的腳尖:“哪有將自己的人生讓另一個人決定的道理?何況我又不是你媽,怎麽能影響你考哪裡?”
遊璐無所謂地攤開手:“你隨便影響。”
“隨便你姥姥,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代替阿姨教訓你這塊叉燒!”
文馨張牙舞爪地撲上前去,將遊璐按在欄杆上閃電連擊。
兩人的歡笑引起了路人同學的注意,她們好奇地瞟了一眼欄杆旁的怪人組合,悄悄議論說小情侶光天化日之下開閃光燈。
鬧夠了後,遊璐將文馨扶起,隨口問道:“你剛剛想說什麽?”
文馨捋了捋頭髮,爽朗地笑著:“已經不重要了。”
那一刹那,她頭頂的數值跳到了“90%”。
即使是已經親眼見證過的未來也依舊不會褪去神秘的面紗。
只不過我的疑問會從“會發生什麽”轉變為“究竟是怎樣的過程才會導致那樣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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