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馨打開相冊，“噗”地捂住嘴：“你的表情好搞笑。”

　　遊璐理了理被文馨弄皺的大衣，少見地露出了煩惱的神情：“我不上鏡，不好看。”

　　“嗯？”

　　文馨稍稍後退，比對著照片裡與照片外的遊璐。

　　定格的畫面裡是靜止的茫然表情，但存在於真實世界中的她卻在不停地動作，眨巴著眼睛。

　　淺粉的唇瓣上泛著光亮，臉頰也比照片裡的更加紅潤，她揮舞的衣袖仿佛也在閃閃發光，莫名給文馨一種奇妙的吸引力。

　　靜態和動態果真有點區別。

　　文馨掩飾般咳了一聲，收回手機：“確實，你本人比較好看。”

　　話音落下，她頭頂的75%閃變為80%。

　　遊璐：？

　　這是什麽意思？同她合照會升高好感度？

　　離開公園後，二人順著熟悉的道路邁往歸家的方向，驚覺時間流逝之快。

　　想不到今天還挺開心的。

　　文馨偷瞄一眼遊璐的側顏，不知為何，自從剛剛拍完照之後，她越來越忍不住去觀察對方的這張臉。

　　好像更好看了是怎麽回事？

　　遊璐對文馨的小動作渾然不覺，認真觀察著兩邊道路。

　　沒過多久，扯天扯地的閑談又一次開始。

　　“歷史選擇題真的離譜，你還記得班主任上次把正確答案看成另一個，然後硬講了老半天嗎？”

　　“畢竟文科都是選最優選項。”

　　“其實我還挺喜歡這種模式的，世上沒有絕對，只有最優，這種觀念讓我感覺很自由。”

　　走路的時間一長，文馨就開始創造不同走法，一會兒大跨步，一會兒倒著蹦跳，引得遊璐不得不緊盯著她：“你小心點。”

　　“你在這裡我需要小心什麽。”

　　說著，她又踮起腳尖轉了一圈，仿佛以為自己是舞台中央的愛抖露。

　　當腳跟落地時，文馨忽然停住了動作，沒有第一時間再走。

　　遊璐疑惑地扭過頭來，只見文馨正訝異地望著某個方向，皺紋像是小蛇般向她眉心聚集。

　　遊璐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馬路的對面，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正帶著一個白白胖胖的男生向前行走。

　　中年男人左顧右盼，男生則玩弄著手機，完全沒有看路的意思。

　　遊璐稍稍一頓。

　　這兩位突然出現的不是她人，正是遊璐的親爹以及與他毫無血緣關系的兒子。

　　兩人看上去雖然算不上多麽親密，但至少擁有親父子般的氣質，遠看時竟沒有多少異樣感。

　　遊璐拉過文馨的手臂：“走吧。”

　　文馨跟上她的步伐，什麽也沒說。

　　深冬的寒風打在人的面頰上，如同幾記輕重不一的耳光。

　　遊璐與文馨一前一後地行走，直到過了下一個紅綠燈路口時文馨才快步追上來，走到了與遊璐挨肩擦膀的位置。

　　她們沿著回歸的路前行，商業中心華麗精致的店鋪逐漸被熱氣騰騰的尋常小店取代，像是從毫無人情味的鋼鐵叢林中回到了簡單卻溫暖的家園聚落。

　　遊璐環視周圍的店鋪，忽然開口道：“我已經好久沒有來這邊。”

　　自從搬出文家的房子後，她和母親便遠離了這片帶給她糟糕童年回憶的地方。

　　“是嗎，”文馨大搖大擺地揚起手臂，一副回到自己領地的驕傲模樣，“你覺得有變化嗎？”

　　“有一點。”

　　遊璐聳聳肩：“但是變得不多。”

　　“比你現在住的地方舒服嗎？”

　　遊璐誠懇地回答：“沒有。”

　　得到滿意的答案，文馨頓時揚眉吐氣，愉快地顛了顛背後的書包：“我猜也是如此。”

　　為了盡東道主的待客之道，文馨領著遊璐往自己最愛的店鋪報道，興奮得仿佛是在接待外國使者。

　　她將一大盒拉絲麵包塞進遊璐懷中：“別客氣，讓你看看送禮物應該送什麽。”

　　“我吃不完這麽多。”

　　“萬一你媽媽喜歡吃呢？”

　　“唔。”

　　傍晚的天空宛如被潑了一桶金橙色的顏料，雲朵被勾勒上閃耀的金邊，縈繞著宛如火爐中煤石斷裂時冒出的深紅煙氣。

　　到達文家的自建樓時，文馨忽然生出一絲依依不舍之感，眼見著熟悉的房門越來越近，她在內心默默祈禱：希望時間不再流逝，最好長久地停留在此刻，停一萬個童話永恆。

　　像是應了她的願望般，兩人的步伐都不約而同地慢下，像是要將腳印深深印入柏油道路。

　　“讓一讓。”

　　騎自行車的小姑娘嫌她們礙事，如一陣風般從身側飛馳而過。

　　遙望著小姑娘瀟灑不羈的背影，文馨忽地笑出聲來。

　　她的掌心按上鎖孔，盡管胸口像是燃燒著一團不滅的火焰，她卻依舊強行壓住了內心的悸動與澎湃，沒有將想要挽留的真心話吐露出口。

　　文馨站在階梯上，向下俯視遊璐，眸中蕩漾著清澈的碧水。

　　“拜拜。”

　　遊璐凝望著對方被陰影覆蓋的面容，濃鬱的眷戀與躁動的靈魂仿佛下一刻就要驅使她跳上台階去，用寬闊的臂膀將對方收攏，壓入自己懷中。

　　但是最終，她也只是微微一笑：“不是拜拜，是再見。”

　　文馨咧開嘴角：“好吧——再見，遊璐。”

　　遊璐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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