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何歡搜集這些能說明什麽?說明老師對學生的良苦用心?還是說明老師對學生的格外關注?
照何歡自己的話來說,老師對學生不都如此嗎?
作文對折的中間,夾著一張相片。是她們在校園小橋上的那張合影。
這張照片晏檸西也發給過她,她看都沒仔細看就刪除了。今天再次看到,心還是有點痛,但更多的是愴然。
明柚把文件袋裝好放回書架,又在書架裡看到了一個朱紅色封面的筆記本——禪心。
那是她送給何歡的。
何歡對自己,不是“不差”,是“很好”。
無論高一高二住校,還是高三集訓住在藝校,周末放假,何歡只要有時間都會提前發消息跟她約定好,做她喜歡吃的菜,買她喜歡吃的水果和糕點零食,陪她看書練字,帶她聽講座和音樂會,教她護膚化妝,從不讓她洗碗收拾,也從不留她過夜。
何歡對她的好,都像是“浮於表面”的賓客之禮,而她對何歡的依賴,也只能放在了心裡。
待她這樣好的人,她何曾想過要忘恩負義寒她的心?可就是她,把從前以為的“怎可能”變成了“可能”。
看著桌上翻至12月份的台歷,再過不久,就是何歡三十歲的生日。
前年,她送了何歡一個肩頸按摩儀。去年,她送了何歡一套故宮文創13件,筆記本和台歷都是其中之一。而今年的禮物,夭折在了她和他的喜帖中。
她起身把椅子擺好,走到對面晏檸西的工位。
辦公室裡很安靜,右邊的陳老師轉頭看了看,見女孩盯著窗外發呆,也就沒叫她。
……
晚自習結束,薑萊抱著試卷跟晏檸西一起來了辦公室。
“明柚學姐!”
見到她,薑萊三步並作兩步蹦了過來。
桌面上攤開的,不是課外讀物,而是晏檸西的語文課本。明柚從扉頁開始,逐字逐句翻看她寫的批注。
晏檸西的字鐵畫銀鉤,一撇一捺都是帶有筆鋒的那種。好看也好認。
“又見面了,薑同學。”她合上課本,站起來給晏檸西讓座,“請坐吧,晏老師。”
薑萊把試卷放下:“外面好像飄雨了,晏老師你們有沒有帶傘呀?沒有的話,我去拿給你們。”
“我包裡有,謝啦。”回來前,明柚看了懷安市的天氣預報,陰轉小雨。
近幾次回來,她都背了雙肩包。晴天就裝墨鏡太陽傘等,陰雨天就裝大號折疊雨傘,防曬霜棒球帽充電寶是常帶的,這次還裝了一瓶新買的身體乳。
“那…學姐再見,晏老師,明天見。”
“再見。”
跟薑萊道完別,明柚把掛在椅背上的背包取下來背上,問晏檸西,“現在走,還是等會兒再走?”
晏檸西還沒坐,恰好陳老師也在,上次答應過她的事,她一直沒忘。言出必行,抬手撫上明柚的背,引著她走向陳老師。
“明柚,這是陳老師。上次你來給老師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陳老師也想認識一下你。”
頂著一頭問號的明柚,規規矩矩向陳老師禮貌問好:“陳老師,您好。”
“你好。”陳老師轉向兩人。
今日見明柚,介紹她跟兒子認識的想法倒也沒有前次那麽急切了,微微頷首後說道,“聽他們說你在衡原上學,讓我想起了也在衡大上學的兒子,就跟晏老師提了提。我兒子是他們學校外聯社的社長,聽他說,衡大跟衡傳聯合舉辦過一些聯誼活動,他也去過幾次你們學校,或許你們有緣見過也說不定。”
女孩聰慧過人,怎會不懂話外之意:“我沒加入社團,也很少參加對外的活動。”
就在晏檸西以為女孩要冷臉以對時,又聽她話鋒一轉:“陳老師,方便借一下您的紙筆嗎?”
陳老師把右手邊的簽字筆和翻開到空白頁的筆記本拿到左邊:“給。”
“謝謝。”明柚彎腰在筆記本上寫下一串數字,面帶微笑,“這是我的電話號碼,微信同號,下次他再來衡傳,我請他吃飯。”
同處一個辦公室,為了不讓晏檸西失信於人,為了不讓晏檸西日後在和陳老師相處時尷尬,明柚做了自己不想做的事,也說了自己不想說的話。
李老師這回沒搭腔,他揣好手機,拿著雨傘走來對晏檸西說道:“多帶兩個班,這兩周完辛苦晏老師了。”
晏檸西應道:“李老師客氣了,我會平衡幾個班的教學進度,爭取不給何老師拖後腿。”
……
冬日的雨天,不似春日滋養萬物,不似夏日風急雨驟,也不似秋日浪漫唯美。冬日的雨,陰冷潮濕,少了詩情畫意,唯有悱惻寒意。
從教學樓出來,晏檸西和明柚各撐一把傘走入雨中。
“晏老師再見”,“晏老師明天見”。這兩句再見,短短幾百米的路程,明柚聽了得有幾十遍。
走出學校,明柚也依舊保持著兩三米的“安全”距離,跟在晏檸西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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