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坐起來乖乖吃完藥,明柚看到櫃子上新買來的水銀體溫計,對晏檸西笑了笑,“晏姐姐去忙你的事吧,我會聽話,每小時測一次體溫,拍圖為證發給你。”
晏檸西今天沒什麽特別的安排,在床邊坐下,無比專注地看著女孩,問:“你先告訴我,血是怎麽來的?”
不搞清楚這件事,她無法安心。所以即便是冒著被女孩懟的極大風險,她也不得不問。
眼睛看向窗外,明柚滿不在乎地說道:“一隻流浪貓的血而已。它死了。”
第9章 相欠
一句滿不在乎的“而已”,欲蓋彌彰,將女孩深藏的心事暴露無遺。
看穿她的言不由衷,晏檸西選擇了相信:“會有些難過吧?目睹一個弱小的生命終結在自己面前。”
“沒什麽好難過的,它有它的命。”
明柚凌晨離開公寓,在小區外看到一隻被車撞傷的白色大貓,奄奄一息躺在公路上。不遠處的花壇裡,還有一隻黑白色小貓,叫聲淒慘。
沒有多做思想上的掙扎,當機立斷的她抱著兩隻貓上了出租車。
明柚身上的血,是那隻髒兮兮的白貓留下的。瑟瑟發抖的小貓在被她抱進懷裡後,收起了利爪,一點一點舔舐著大貓打了結的長毛,偶爾也舔明柚的手。
不幸的是,大白貓在路上就沒了呼吸。
她把兩隻貓都留在了寵物醫院,轉了兩千塊給店裡。
——請用你們醫院的途徑把大貓安葬,再找人領養小貓。這筆錢夠了嗎?
醫生點頭說:“夠了。”
沒人知道,她是喜歡貓貓狗狗的。她也曾無數次地幻想過做一隻無所事事的小貓或者小狗,也好過如今做一個無家可歸又漫無方向的閑雜人等。
剛才在晏檸西出門後,她打開空間發布了一篇日志——《流浪的白貓》
有一隻住進下水道的白色的貓。
沒有松軟的乾草,
沒有清新的空氣,
也沒有和她一樣白的貓。
純潔的白,
在一次又一次的塵霾冷雨中,
腐爛在了浮滿枯葉、渾濁不堪的汙水裡。
久而久之,
她忘記了溫飽,習慣了流浪。
世界於她,四季如冬,循環往複,
漫長得尋不到春的方向。
無數夜晚,她都只能蜷縮在潮濕霉臭的牆角下,
枕著聒噪入眠。
安寧,是她最大的奢望。
清晨,
肮髒的貓爬出了下水道,
用她那雙漂亮的眸子仰望蒼穹,
和世界說早安。
可命運操控著惡意,席卷而來。
血泊之中,
小小的身子縮成了一團。
這個清晨很長很鬧,又很靜很短;
這個地方很乾很燥,卻很冷很潮。
她閉上眼,
任疼痛把夢境拉得越來越遠。
遠到她依稀看見了一只和她一樣的,
乾淨的,
白色的貓。
……
不是人血就好。晏檸西可算是松了口氣。雖然也為那隻貓感到惋惜,但晏檸西更在意的,是明柚的安危。
得到了答案後,她起身去給明柚拿吃的。
明柚見她在拆包裝,踢開被子下地:“好餓啊,晏姐姐買什麽好吃的了?”
“粥,不過已經涼了。”
“涼了才好,我身體發熱,正好降降溫。”
明柚光著腳坐到椅子上,雙手捧了飯盒,低頭嗅著粥香:“山藥玉米排骨粥,聞著就香。”說完直接喝了一大口。
這個天氣,喝涼粥確實也不足為奇。晏檸西沒再跟她說什麽生病了一定要這樣那樣的話,而是靜靜站在一邊,問她:“晚飯想吃什麽?我給你帶過來。”
普通的兩句話,聽著卻像認識多年的朋友。明柚正在拆杓子塑封的手一頓。
“隨便,都行。晏姐姐買什麽,我就吃什麽。”
從兒時起,她就學會不在人前表明喜好了。不會向大人索要禮物,不會向老師索要關注,更不會向身邊人索要情感。
好不容易在高中時代遇到了自己想要的,也為此付出了諸多努力,偏偏天不遂人願,澆了她一盆冷水。
也讓她醒悟,踽踽獨行者,黃粱美夢不可期。
等明柚吃完,晏檸西扔了垃圾,到酒店大廳的閱讀區借了本書上來看——《遙遙·有期》。
她在日常生活中,沒有看話劇演出的愛好,但這個耳熟能詳的經典劇目,光是書名就足以在一堆中外古今書本裡脫穎而出。機緣到了,那就看看無妨。
明柚瞥見了書名,問道:“晏姐姐看的,是近期又在全國巡演的那部《遙遙·有期》嗎?”
從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演到今天還仍舊座無虛席的話劇,沒聽過都難。
“嗯。”晏檸西將書翻開放在膝蓋上,巡沒巡演她沒留意,望向女孩,“你看過?”
明柚搖頭:“世間萬般皆苦,何苦再看什麽暗戀的悲劇。”悲喜劇同時上演,不會讓喜劇更喜,只會讓悲劇更悲。
晏檸西:“明柚……”
“我玩會兒手機。”明柚拉了被子蓋到下巴,背對晏檸西,“晏姐姐你看書吧,如果看累了,想走了就走。我不是三歲小孩子,你也沒有義務照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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