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姐是個明白人。”路過兩人時,明柚停步誇讚了這麽一句。
明柚是誰?
還能被一個跳梁小醜給氣到?
劉先河這點惡心吧啦的小伎倆小手段,相比明柚自己發過的瘋,差了十萬八千裡。
“明小姐,就事論事,你罵劉先河那段當屬今天的全場最佳。”比起劉先河送出了玫瑰被嘲弄,林藝陽當然更想看到明柚因完不成玫瑰足浴的承諾而淪為笑柄,“等你拿下全國冠軍,到時候也分我幾朵。”
“我和你,不熟。”言下之意,玫瑰足浴,你沒份。
走出演播廳,明柚把顧希芮抱著的兩束花和證書都拿了過來:“希芮,最後頒獎的合影環節你有拍照嗎?發我一張吧。”
手裡一空,顧希芮愣了愣,旋即笑道:“不對啊明小姐,你最近是真真真不對勁。”
“……”
“你以前可不會主動找我要照片,都是我看到有拍的好的後發你。”她打開相冊滑動瀏覽,放大其中一張,吹起了彩虹屁,“每張你都好看,站姿和表情無可挑剔,要不就發你這張林藝陽瞎了眼的?”
明柚湊前瞅了瞅照片,林藝陽站在她右側,眨眼睛時被拍了,與其說是“瞎了眼”,不如說是在“翻白眼”。
心道:那家夥把顧希芮得罪得不輕。
“好不好看都行,你看著發吧。”反正她要照片也不是拿去公開炫耀,毀不了林藝陽的“班花”形象。
……
同一個周六,同一個城市。
晏檸西一大早就坐高鐵來了衡原,這是她月初就跟陳雪梅約好的日子。
帶陳雪梅和李欽母子去了人民醫院聞名全國的神經科看診,又帶他們吃了飯,逛了街,給每人買了幾身衣物,也買了當地特產。
一天下來的所有消費,都是晏檸西在支出。
下午五點多,晏檸西把那兩人送回酒店:“周邊有餐飲店,餓了就隨便找一家吃吧。我回去了,醫生開的藥按時吃。”
陳雪梅抬手想碰她,被她側身避開。
晏檸西在最原始最純粹的“喜怒哀樂”情緒世界裡待了整整二十二年,是陳雪梅打著懺悔和贖罪的旗號,用卑劣的行為教會了她,什麽叫“厭”,什麽叫“恨”,什麽叫“人生無常”,什麽叫“世事難料”。
她活了那麽多年都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也會擁有厭和恨這兩種比怒更複雜的情緒。陳雪梅不止卑劣,還惡毒。
“西西啊,今天謝謝你,帶李欽看病,又給我們娘倆買這買那,花了你不少錢。”
陳雪梅搓了搓手,微用力地拍了一巴掌身邊十幾歲少年的脊背,呵斥道,“你啞巴了?愣著幹嘛?還不快謝謝你姐,用功讀書,記下你姐的大恩大德,以後工作掙錢有出息了,要加倍回報你姐姐對你的好。媽跟你說話呢,你是沒長耳朵還是沒長嘴啊?”
瘦骨嶙峋的少年笨拙道:“謝謝姐。我,我會好好讀書,等將來……”
晏檸西冷若冰霜,先後看了一眼陳雪梅和李欽說道:“我說過,喊我晏老師。”
她沒有弟弟。她只有一對父母。
轉身。
打了車:“去火車站。”
陳雪梅是晏檸西的親生母親,也是生而不養的罪惡者。
職高沒念完,離經叛道的陳雪梅就輟學了,背井離鄉進了廠裡打工。十七歲和同廠的外地小夥談戀愛,同居後初嘗禁果,不出意料地懷孕了。
起初,男人也歡喜,拍著胸脯說會對她和孩子負責,等孩子生下來就先送回老家讓爺爺奶奶帶。過兩年他們都到法定結婚年齡了,就領證,再回去接孩子過來一起生活,到時孩子剛好可以上廠裡的幼兒園。
可等到懷孕八個多月,那個二十歲的男人卻一聲不響地玩兒起了失蹤。陳雪梅多方尋找無果,杳無音訊。
陳雪梅離家後就很少跟家裡聯系,不報憂也不報喜。孩子的事,她沒臉也沒勇氣告訴父母。
臨近預產期,她幾乎每天都去福利院外蹲點,日複一日記住了許多張熟悉的面孔。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骨肉,她養不起,但總有人養得起。
獨自租住在破陋的拆遷房區,沒錢去正規的醫院待產,也辦不了生育證。
她甚至想像社會新聞裡報道的那樣,自己給自己接生,不驚動其他人,悄悄把孩子生下來,再悄悄送去福利院。
可真到了那天,疼痛難忍的她,還是撥打了120。
人命關天,沒錢沒證,醫院也不會見死不救。孩子並沒有在母胎待足月份,體重只有2.3kg。
孩子出生的第二天,陳雪梅就留下一張送她去福利院的字條,失聯了。
小女嬰三個月大的時候,被一對膝下無子的年近四十的教師夫婦領養。這對夫妻為了給孩子一個健康的生活環境,為了對外保密,為了孩子成長的過程中不被人說三道四指指點點,雙雙申請調職去了另一座城市。
隱匿多月的陳雪梅,也在他們舉家搬遷後,顛沛流離地回了家鄉,開始新生活。
她沒有再通過任何方式去找孩子的父親,就當他已經死了。她也沒想過要去找回那個孩子,她知道自己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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