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明柚臉上。
明柚從失控邊緣回神,她在晏檸西的眼裡,看到了曾經在何歡眼裡看到過的——驚恐、羞憤、失望。
她松開晏檸西,一拳打在右手邊的牆面,想用身體的疼痛來驅散體內那隻衝出牢籠,正發了瘋在狂嘯的惡魔。
晏檸西打完就後悔了,她心痛不已,卻隻能冷冷地看著明柚。
“你走吧。你留在公寓的物品,可以現在拿走,也可以過幾天我打包給你寄過去。明柚,作為成年人,好聚好散,我們都體面一點好嗎?”
“體面?你讓我怎麽體面?!”明柚狂吼,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她沒有再瘋言瘋語,而是淚眼婆娑,近乎哀求地抓住晏檸西的衣服:“對不起,晏姐姐,我錯了,我跟你道歉。為我對你撒過的謊道歉,為我對你發過的脾氣道歉,為我剛剛對你說過的每一個字道歉……晏姐姐,我病了,我好像又控制不住自己了,我不是真的想說那些話來侮.辱你,我是…我是無心的,你原諒我,最後再原諒我一次好不好?”
“不好。”
明柚卻像沒有聽到似的,哭著乞求:“我混蛋,我不可饒恕,你生氣是應該的,要是還不解氣,你再打我幾下。”
她抓著晏檸西的手,往自己臉上打。晏檸西受驚般地掙脫:“明柚,你別這樣。”
“過去這半年不算。晏檸西,求你了,我們重新認識,重新做約定,讓我重新追你,好不好?
“我知道我有很多缺點,任性幼稚、傲慢自私,我都可以改,我已經在改了,齊老師可以作證,我媽可以作證,還有希芮,還有高欣欣,她們都可以作證……
“我馬上就畢業了,我不是啃老族,我可以自食其力自己掙錢。你不是希望我考進電視台嗎?我還沒告訴你,主持人大賽金獎還有一個到京平電視台實習的機會。八月份,八月份我就去京平電視台實習,我努力把握機會,爭取留在京平,這樣夠不夠,夠不夠……”
晏檸西心都碎了。她張手擁住女孩,拍著她,欲語淚先流。
明柚以為自己又迎來了轉機,緊緊回抱住晏檸西哭笑道:“你原諒我了是不是?你隻是想逼我考電視台,故意做這些來激我對不對?”
沉默了一會兒,晏檸西擦乾眼淚,無情地將女孩推離了懷抱。
她看著女孩的眼睛,無比認真地說道:“明柚,從一出生我們就是兩個世界無法相融的人,我和你的家庭背景,我和你的朋友圈子,以及我和你的價值觀,天壤地別。我真的沒精力也沒有多余的時間再陪你演戲了,你也不要再犯賤了,放過我好嗎?”
明柚閉上眼。
是啊,演戲。
是啊,犯賤。
明明是她自導自演的戲,明明她和晏檸西都是在演戲,為什麽晏檸西演完就能出戲抽身,自己卻出不了戲了?
一定是自己用力過猛,才導致用情過深。一定是自己缺乏母愛,才有了戀師情結。
對何歡的依賴,對晏檸西的依戀,就是一種病態循環。
“這兒的東西我都不要了,麻煩晏老師扔了吧。”說完這句,明柚跌跌撞撞朝門口走去。握著把手開了門的瞬間,又想到什麽,回身往臥室的方向走來。
晏檸西伸手攔住她:“車鑰匙在齊雪歆那兒,改天我會讓她聯系你歸還。”
真真假假,失魂落魄的明柚顧不上,腳下踢到陶瓷碎片,回憶如潮湧。她蹲下.身,一片一片地去撿。
鋒利的碎片割破手指,眼淚和鮮血從她的身體裡一同向外流出。她仰起頭,楚楚可憐地望著晏檸西:“晏姐姐,疼。”
可曾經細心為她包扎傷口的女人,再也不是曾經的模樣了。
無視掉晏檸西彎腰遞過來的紙巾,她把受傷的手指含進了嘴裡。她想她永遠也不會忘記今天,眼淚和血液攪和在一起的味道。
慢條斯理地把陶瓷碎片扔進垃圾桶,又一件一件撿起散落一地的快遞盒,女孩抱著紙箱背對晏檸西,聲音已不再悲戚:“如果能回到酒吧那晚重來一次,晏檸西,我不會選你,更不會跟你走。
“你說要我放過你,我有什麽資格放?你從來就沒有屬於過我,不是嗎?”
女孩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公寓。這次,沒有再見。
……
公寓外,明柚在無人的樓梯間蹲坐著。腦袋埋在膝蓋,淚水打濕了衣袖。
由她和晏檸西兩個演員主要的悲喜劇,落幕了。
多麽荒唐的一出戲啊。
她為了演好這出戲,用盡全力活在陽光下,朝著繁花似錦的淨土努力生長,卻在中途就被宣判了“死.刑”。
她冤嗎?
不。
是活該。
老師這種最會循循善誘的生物,也最擅長蠱惑少年人的心。是她重蹈覆轍,錯信了晏檸西的溫良,先繳械投了降,那她就該自食其果,打碎牙齒和血吞。
許久之後,她抱著紙箱下樓,拆掉快遞盒,將其全部交給了門衛室:“這些都是新的無人認領的物品,如有業主需要,就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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