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歡和她在明柚世界亮起的兩盞燈,或者說,兩團烈火,都只是明柚自欺欺人的寄托罷了。
沒有她們,也會有別人。
唯一讓她頭疼的,就是明柚這改不掉的口不擇言的毛病。
好好一個科班出身的播音生,本該腹有詩書氣自華,硬生生被她跟何歡逼成了口是心非的粗鄙“文氓”。
“如你所言,我跟何老師肩負重責,每天要關心一百多名高三學生,你是走過這條路的,應該知道他們有多苦,有多需要關懷和鼓勵。高考是人生中非常重要的分叉口,決定了絕大部分學生未來人生的走向,成敗在此一舉,稍不留神就是滿盤皆輸。
“明柚,你不值得同情。
“你現在走的路並不差,甚至比很多人都要好,而且你走的每一步都是你自己選的,不是為了何老師,不是為了父母,更不是為了我。正因為這是你自己選的,你要是走輸了,才是真的讓我看不起你。”
又開始說教了。
明柚拉被子蓋住腦袋,耳朵卻豎起在聽。身後沒了動靜,在身體轉與不轉的糾結中,漸漸睡去。
……
明柚第二天醒來,床上只剩她一人。
她在晏檸西睡過的那個枕頭上趴了許久,把殘留的香味全都吸進了身體裡。
洗漱過後,她在楊桂淑的陪同下再次來到醫院看望父親。
醫院裡,明泰意識清醒,而且一大早就叫來律師擬定了遺囑。他對兩個孩子一視同仁的做法,老爺子沒意見,也沒做干涉。
陳蕊凌晨抱著孩子回去休息了,這會兒還沒到醫院,沒見證明泰立遺囑之事。如果她在場,怕是會鬧得不可開交。
明柚和楊桂淑走進病房,雙雙都沒開口喊人或打招呼。
奶奶過來抓著明柚的手看了看她的臉,難能可貴地露出慈愛的表情:“柚柚啊,昨晚爺爺是氣急了才……你說的那些話,是不對的,爺爺奶奶怎麽可能……”
老爺子出聲打斷:“走了。不是要回去煲湯嗎?”
老兩口走後,明泰拍了拍床邊:“柚柚,坐過來,讓爸好好看看我女兒。”
明泰還插著吸氧管,明柚也不想惹他動氣,順從地坐了過去。
“姑姑都和我說了,你昨晚來過了,對不起啊,又讓你受委屈了。等爸好了,你也請爸吃一頓飯行嗎?”明泰虛弱地笑著,“年前你當助教拿了工資都能請你媽吃飯,這回拿了京平電視台的金獎,怎麽也得有一筆獎金吧?讓爸也沾沾光。”
“沒有獎金。”
“……”
“工資還剩了點,讓我媽給打個折,吃一頓火鍋沒問題。”
明泰笑得身體都在顫,他看向站在床腳那邊的楊桂淑,問:“楊老板,能給咱們女兒打幾折?”
楊桂淑蔑他一眼:“你還要不要臉?別為老不尊的,才多大歲數,就惦記起女兒的工資了。養好你的傷,再想吃火鍋的事。”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明泰感歎道,抬起手伸向明柚,“柚柚,你是大人了,羽翼也豐滿了,能為自己做主了。以後,就不用再委屈自己了。爺爺家,不想去就不去了。我和你媽都不會再要求你什麽……”
“爸,”明柚喉嚨哽咽,握住明泰的手,“你還疼不疼?”
“有止痛藥,不疼。”
“騙人。”
“爸真的沒事,過不了十天半月就能去找你吃火鍋了。”明柚越懂事,他就越慚愧,“你們回去吧,別在醫院待久了,這裡有護士照看,等會兒你奶奶還會來的。”
明泰說著又望向了楊桂淑,兩人心照不宣。比奶奶先到的,大抵是陳蕊。
不想給自己和女兒添堵找晦氣,楊桂淑走到明柚身邊拍拍她的肩:“讓你爸好好休息,我們改天再來。”
……
周五,是戀家的學生們回家的日子,明柚卻在這天返校了。
顧希芮的假,從一周延至兩周,一延再延,她自己也半個多月沒來學校,她們快一個月沒見了。
主持人大賽的熱度雖然退得差不多了,但她走在圖書館,走在食堂,走在操場上,還是會有不少認出她的同學想索要聯絡方式或“求”一張合影。
合影她都拍,但聯系方式從不給。
周天上午,一通語音電話把她從周公的棋局中叫醒了。
齊雪歆打來的。
“喂?”
“聽你這聲音,還睡大覺呢?別睡了,趕緊出來接駕,我在你們學校操場邊。”
“???”
“你沒聽錯,我,此時此刻就站在衡原傳媒大學的土地上!”
“!!!”明柚瞬時坐起,“你等下。”
十多分鍾,齊雪歆見到了明柚。沒問她最近過得怎麽樣,也沒跟她說笑鬥嘴,只是將捏了許久的紅包遞出:“我齊雪歆送出去的東西,沒有再收回來的理。”
昨天她帶著一項艱巨的任務去找晏檸西蹭飯,幾次話到嘴邊都咽了下去。
臨到告別,她想著橫豎都是一刀,正準備跟晏檸西攤牌,可晏檸西卻從臥室裡把這個紅包拿給了她。
——我跟她已經沒有關系了,如無特殊情況,也不會再見了。這是她托我還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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