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漓,同我講講你的從前,好麽?”師泱閉著眼睛,淡聲道。
衛若漓有些訝異,師泱會問起她的從前。
“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她問她。
師泱依舊閉著眼睛,將心放得無限平靜,她溫聲道:“沒什麽,隻是突然想起來,我似乎從未了解過你的從前。阿漓,我想知道多一些關於你的事情,這樣就能多愛你一些,是不是?”
這是師泱第一次毫無保留的,在沒有任何欺騙之下說愛她。
她愛她,此時此刻,她沒有任何的懷疑。
有一種塵埃落定的踏實,直覺告訴她,這一場糾葛愛恨,此刻間其實已經不再重要了。她們都曾是無可奈何掙扎在命運之中的人,可兜兜轉轉,最後才發現,彼此才是生命裡僅剩的唯一。
她們之間,沒有贏家。
這過程裡,她們輸掉了太多,而彼此,是僅剩的唯一可以毫無保留問心無愧可以要的。也是唯一能夠要得起的。
師泱如此,她也是如此。
衛若漓將過去經歷的種種,全都事無巨細地講給師泱,說起她父皇母后之間的恩怨,說起她四歲時,母后與父皇恩斷義絕,毅然領兵離開盛京,獨留她一人孤苦無依在宮中,說起那多少個無爹無娘冰冷的日日夜夜,說起九歲那一年,她整夜高燒差一點就死在了那個冬天,說起從小到大無人記得她的生辰,說起她在南玥夜幽殿差點沒有撐下去的事情……
太多太多的從前,多到她幾乎想不起來一件值得銘記的溫馨日子。
前半生有多冷,遇到師泱的後半生就有多難以割舍,她是她生命裡唯一的溫暖與光芒,縱然明明知曉那一絲溫暖裡有多少卑微與心酸,可她還是舍不得地陷進去,抓在了掌心裡。
她想,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失去了師泱,她無法想象自己會生活在怎樣的漆黑之中。
如果這個世上沒有師泱,天下,子民,無上的權力……她通通都不要。
天邊雲霞一點一點消散,橙黃色的光芒逐漸變得烏沉,然後徹底消散在西山之下。
師泱聽著那些過往,隻覺得喉嚨像是被人用尖刀劃開一樣疼,那疼痛有多深刻,對她就有多心疼。
師泱轉身擁住她,她跪在草地上,將人緊緊抱在懷裡,她低頭親吻衛若漓的額頭,唇瓣顫栗,有眼淚從眼眶裡滴落,衛若漓感受到那濕潤,她伸手扣住她的腰,仰頭看著那雙隱在漆黑之中的眼睛,閃爍著淚光,她道:“阿泱,你知道麽?如果有一天你離開了我,我一定活不下去。”
師泱心微顫,她抬手捧住她的臉龐,一疊聲搖頭應她:“不會的,不會有那麽一天的,不論何時,我都不會離開你。”
衛若漓望見她眼眶裡的淚水,她輕輕浮起唇瓣,抬手勾去她眼尾的眼淚,溫柔地問:“真的麽?”
師泱應她:“真的。”
衛若漓笑,和她邀寵:“你親親我。”
師泱垂著濕潤的長睫,沒有說話,依言低頭吻上她的唇。
觸感溫軟綿長,師泱一點點含在唇齒間,與她舔舐啃噬。她伸手去拆她的發髻,將銅簪拔下來扔在草地上,微風徐徐吹過來,吹起她漫天飛舞如潑墨的發絲,衛若漓睜眼,一顆心雀躍澎湃,她雙眸迷亂,勾起唇瓣問她:“我有一件事情要問你。”
師泱從她唇瓣上移開,撐開一點距離來看她,一時恍惚,問她:“什麽?”
“為什麽總喜歡拔掉我的發簪?”衛若漓問她。
她常常有這種小癖好,往常在南玥之時便就有,她一直想問她,可卻總是沒有契機。
師泱勾唇,手指捏在她的耳垂圓珠上,黏膩地摩挲,道:“因為……我喜歡看你頭髮披下來的樣子。”
沒有頭尾也沒有道理,衛若漓牽唇笑,手掌扣在她腰間,忽然壓了過去,師泱猝不及防,整個人背朝後跌進草地裡。
她仰頭看身上的人,三千發絲如墨披散下來,滑進她的頸窩裡,帶著酥麻的顫栗。
星辰萬物隻在她的身後,哪裡需要什麽理由,隻要此刻擁有,就什麽都不重要了。
兩兩相視,衛若漓雙手撐在師泱額頭側邊,她望見那雙眸裡溫柔眼波,毫不猶豫俯身壓頭吻上去。
天地為席蓋,她自擁有一個完整的師泱。
從身到心。
第66章
冬月初三這日, 衛若漓一行人才到達焚渡山。
過了漠關界,天越來越冷,連下了很多天的大雪。比衛若漓起初估計的日子,路上多耽擱了四五天。
此前從盛京便就發出了飛鴿傳書, 告知姨母此行, 所以趕到的時候, 一切都準備停當。
那位傳聞中有鬼醫之稱的鬼婆婆, 是衛若漓的親姨母,也是無月刹薑氏聖女薑容的親妹妹——薑沫。
無月刹一代之中只能有一個聖女,薑容生來就被認定是高壇之上的神祇。
而歷代無月刹聖女的職責,便就是守護大梁蒼生, 直至死去。
可偏偏她動了世俗之情, 離開了無月刹,跟隨大梁君王衛桓去了皇宮, 而後才發現, 自己為薄情男所騙, 衛桓早已有自己的心上人慕容音, 接近她, 不過也只是為了無月刹聖女的名望,能助他奪得太子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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