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池早年跟井羽綺還在擺攤的時候倆人喝過酒瞎聊過。
那種時候多半是井羽綺說,她說舒池你這人那麽不愛說話,以後就得找個話多的。
“不然倆不愛說話的,湊在一起那得多安靜。”
“要是有個小孩也很安靜,那就完蛋了。”
井羽綺這人就愛幻想。
舒池就從沒想過孩子,也可能是那段乍然而起倏然結束的感情點燃了她的那根線,即便熄滅後,余煙也能燒出一些別的意識。
舒池從小到大見慣了男女的搭配,那個小地方一點異端都是談資,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是茶余飯後的談資。
很多說不得,又很多能亂說。
從廠裡出來後舒池做過學徒,送過外賣,在大學校園裡穿行的時候瞥見香樟樹下接吻的女孩,差點把車騎到湖裡去。
她的世界在那天被那個吻劈開了混沌,也讓她下意識沒反駁網上[豆芽]給她的稱呼做了解釋。
女人和女人,也可以這樣嗎?
舒池為此沉默了好久,她沒地方問,只能用網吧保潔室那台破電腦查。
同性戀。
再後來她遇見井羽綺,也沒吐露過。
井羽綺卻好像都懂,即便插科打諢,卻能完美地戳中舒池的心思。
找個話多的。
豆芽那樣的嗎?
可是我和她沒有緣分。
沒了豆芽,卻有一個丁芽,鮮活的丁芽,闖入我的生活。
舒池唇角不由自主地上翹,她覺得自己渾身都是飄然的,“沒有,你是第一個。”
水聲裡她洗完菜一邊準備別的菜,丁芽就黏在她身上,舒池走一步,丁芽就走一步。
舒池很是無奈,問:“你這樣不難受嗎?”
丁芽冒出一聲鼻音,然後說:“不會啊。”
“你現在就煩我了?”
這話聽起來還有點無理取鬧,舒池搖頭:“我很喜歡。”
丁芽腦子在這個瞬間空白一片。
真是糟糕,我總是因為這個人莫名其妙地心動。
舒池也不是承受不了丁芽的重量:“要是餓了就先吃點東西墊一下,我等下炒菜了會撞倒你的。”
她的袖子往上擼,手臂線條跟丁芽這種不一樣,很是緊實。
丁芽想到那年這人在面館,又聽說她擺過攤,問:“你以前一個人擺攤賣小面,來得及嗎?”
舒池:“來得及,動作快點就好了。”
“那時候綺姐也在。”
丁芽想了想,隔壁攤,也難怪這倆人關系好。
舒池似乎是怕丁芽多想,補了一句,說:“我隻喜歡你。”
丁芽吃著舒池洗好的葡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嗯了一聲。
她差點脫口而出。
我是豆芽。
可是不行。
好像什麽時候都不行,在這個時候丁芽甚至想隱藏這一段過去。
舒池太好了,好到她深刻意識到自己的隱瞞是傷害,坦白是傷害。
那唯一的辦法就是不說。
“怎麽了?葡萄很酸?”
舒池在的醬肉過程中看了一眼丁芽,發現對方像是要哭了。
丁芽露出一個笑:“剛開始有點酸腮幫子。”
“沒事。”
舒池渾然未覺,吃完飯後她跟丁芽還窩在一起看了部電影,傍晚的時候帶著狗狗去外面公園溜了一圈。
她很少拍照片,今天卻偷偷拍了丁芽好幾張,沒設成屏保,卻當成了主屏幕的鎖屏。
像是很多談戀愛的情侶都要完成的步驟,好像有了歸宿一樣。
“晚上呢?晚上吃什麽?”
丁芽跟著小狗從那邊跑過來,小區外面不遠處有個小型公園,小狗蹦蹦躂躂,丁芽也跑得慢,嘻嘻哈哈的。
舒池:“餓了?”
她站在路燈下,天氣冷,又沒有太陽,天色也黑得快。
正好這個時候路燈亮起,在丁芽看來是一瞬的時間,舒池被籠罩了暖色的光,如同寒冬的一團火,引得人非要趨之。
丁芽:“不要說得我好像很容易餓一樣啊!”
她嘀咕了一句:“我就是問問嘛。”
嘴上是這麽說,但丁芽也很期待。
因為中午舒池沒做面,她自己揉面,不買半成品,說是晚上再試試。
當年的手擀麵攤粗面細面都有,手工面館也有很多花樣,要做刀削面也沒問題。
丁芽早就不記得那碗面是什麽味道,她隻記得自己的震驚和失望。
現在不一樣了。
她要守住秘密,好好跟舒池戀愛。
即便卑劣,即便隱瞞。
“我也很想下面給你吃。”
舒池伸出手,拉住了丁芽,卻沒想到丁芽抱起狗笑出了聲,邊走變笑還差點岔氣。
舒池不明白她怎麽突然笑成這樣,有些疑惑。
丁芽:“這句話,好那個誒。”
“雖然是老梗,你說出來更……哈哈哈哈哈!”
舒池又自顧自地念了一遍,沒懂。
丁芽指了指,舒池明白過來,解釋道:“不是這個意思。”
一向沒什麽情緒的聲音都沾了點焦急。
調戲舒池,真的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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