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由人起。人生有欲，欲而不得則不能無忿，忿而無度量則爭，爭則亂。先王惡其亂，故製禮義以養人之欲，給人之求，使欲不窮於物，物不屈於欲，二者相待而長，是禮之所起也。故禮者養也。

　　稻粱五味，所以養口也；椒蘭芬茝，所以養鼻也；鍾鼓管弦，所以養耳也；刻鏤文章，所以養目也；疏房床笫幾席，所以養體也：故禮者養也。

　　君子既得其養，又好其辨也。所謂辨者，貴賤有等，長少有差，貧富輕重皆有稱也。”

　　“何謂樂？”

　　“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動，物使之然也。感於物而動，故形於聲；聲相應，故生變；變成方，謂之音；比音而樂之，及乾戚羽旄，謂之樂也。樂者，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感於物也。

　　是故其哀心感者，其聲噍以殺；其樂心感者，其聲嘽以緩；其喜心感者，其聲發以散；其怒心感者，其聲粗以厲；其敬心感者，其聲直以廉；其愛心感者，其聲和以柔。

　　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情動於中，故形於聲，聲成文謂之音。是故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正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正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聲音之道，與正通矣。

　　凡音者，生於人心者也；樂者，通於倫理者也。是故知聲而不知音者，禽獸是也；知音而不知樂者，眾庶是也。唯君子為能知樂。

　　是故審聲以知音，審音以知樂，審樂以知政，而治道備矣。是故不知聲者不可與言音，不知音者不可與言樂。知樂則幾於禮矣。禮樂皆得，謂之有德。”

　　洋洋灑灑之乎者也，不是肖菅說出來的，太史公寫的。

　　曾經有段時間肖菅突然迷上了看《史記》，但是全書洋洋灑灑寫了那麽多，又有許多晦澀難懂的篇章，於是她就隻挑著看完了八書部分。

　　她那個時候年紀小，覺得如果能背一些出來肯定特別厲害，於是為了裝叉她還真背了幾段她覺得特別順溜的句段。

　　刑蒹葭驚喜地看著肖菅，眼底盛滿欣賞之色。韌之比那些她見過的那些學子都出色太多，她怎麽可能不喜歡呢。

　　“此時你心中之樂為何？”刑蒹葭笑著問肖菅。

　　“姊姊想聽嗎？”也不等她回答，肖菅徑直抽出腰間的笛子，吹了一段兩隻老虎...

　　笛音輕快又簡單，倒像是童謠。刑蒹葭笑著看向這人，她有時覺得這人穩重，有時呢這人又像個孩子一樣。

　　沒錯，可不就是童謠嗎。肖菅想起自己學尤克裡裡的時候，入門歌曲都是這種，肖騫兄妹還聽過她吹的小星星呢。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隻沒有耳朵，一隻沒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放下笛子，肖菅還來了段即興演唱。

　　“奇奇怪怪的詞，你可真行。”刑蒹葭現在覺得肖菅大部分時候都像個小孩子，喜歡玩笑和捉弄人。她經常覺得肖菅可愛，不過用可愛形容已然長大的男子似有不妥，於是她也就心裡說說他可愛。

　　“過幾日是我的生辰，姊姊準備送我什麽？”肖菅厚臉皮問道，其他的親人送禮的套路她都清楚了，沒什麽好奇的，唯一好奇的是小表姐會送她什麽。

　　“你都說過幾日了，現在問了做甚。”刑蒹葭想到前幾日秀的那個香囊，臉頰微微一紅，偏過頭去不看這人。

　　“不用非等到那日啊，現在就可以給我的，好不好？”肖菅又開始賣萌了，對著表姐眨巴她的大眼睛。

　　這麽些時日，她也算是清楚了這個小表姐的性子，就是個經不起軟磨硬泡的人，要不了多久就能答應她的要求。

　　“你一個小郎君撒什麽嬌，也不知害臊，讓人看見還以為你該是我表妹了。”刑蒹葭每回都受不了肖菅對著她撒嬌，就像一隻可愛的小狗崽等著主人的撫摸。每每都要費好大勁她才能忍住伸手去摸他頭的衝動。

　　可不就是你表妹嗎，肖菅腹誹。心裡吐槽歸吐槽，她面上還是笑嘻嘻，“跟姊姊撒嬌有什麽好害臊的，再說這裡也沒別人，我這是喜歡姊姊啊，別人可沒這待遇。”

　　刑蒹葭聽到喜歡二字，耳根不由紅了，只是肖菅沒發現，還接著說道：“快給我看看是什麽，我不告訴他人，你提前給我可好。”

　　這人果然是貫會這套，知道她會對他心軟妥協。

　　“給你給你，又不是什麽稀罕玩意兒。”刑蒹葭伸手到袖中掏出一個香囊塞到肖菅手裡。

　　“誒，是個香囊，真好看。”肖菅拿起來左瞅右瞅，一面繡的是青竹，另一面是白鶴。她說著還拿到鼻子下嗅了嗅，“好香，謝謝姊姊，我很喜歡。”

　　她反覆看了好幾遍才揣進懷裡，“我會好好保管的，每日隨身攜帶。”肖菅知曉這定是小表姐親手繡的，禮輕情意重。

　　刑蒹葭看肖菅一臉歡喜不似作假，也安下心來，不嫌棄就好，之前還擔心一個小小的香囊他會看不上。

　　肖菅十五歲生辰當日，肖家上下一派其樂融融。

　　在這裡，雖然不會像現代那樣，過生日要擺個生日宴什麽的，但家人們會趁著用早飯的時候聚在一起給壽星送生辰禮，再加上一碗長壽面。

　　一大早，肖菅著一身天藍色繡著翠竹暗紋的直綴，神采奕奕地出現在眾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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